他口中的高老头是个看上去七十岁左右的老人,老人的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那头牛又老又瘦,行走无力,眼睛发红,并且时不时嚎叫,表现的极为异常。
不需要对牛有多么了解,只要看上一眼,大家就会知道,这是一头病牛。
高明程刚来到这里,就目睹了这一幕,于是好奇的朝着那高老头和老黄牛看去。
高老头饱经风霜,留下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睛深陷,头发花白,那模样看着不比身边的老黄牛好多少。
听到修理自行车的老板这么说,他嗫嚅的说道:“我……我孙子得了病,家里没钱给他治病。”
言下之意就是想卖掉这头病牛去给孙子治病。
修理自行车的男人摇了摇头,叹道:“哎,大家也都同情你,但这病牛,是真没人会买啊!你要是实在急着用钱,那就去县城里看看。也许有贩子会便宜买下来。”
高老头久久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哦了声。
他愣在原地没动,似乎对去县城里卖牛,有些害怕一样。
但最后,他还是牵着牛一步步朝县城的农贸市场走去。
农贸市场在平日里也有固定的摊位卖菜卖肉的,如果是赶集,那么就会更热闹,一些空地,也会摆满了摊子。
今天也不是县城的集日,即使这个高老头牵着这头病牛去了农贸市场,估计也难卖掉牛。
七月的天,才上午,就热的人受不了了。
高老头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旧衣服,脚上则穿着一双草鞋,裤腿没有挽起,而是直接从膝盖处断裂掉的。
从他的穿着和神情看,就知道他肯定是贫苦出身。
高明程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幕,原本没有上心,但他盯着那头病牛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眼看着那高老头走出人多的街上了,于是高明程上前搭话。
“老人家,刚才听那修理店的老板喊你了,你是姓高?”
高老头点头承认了,并且说道:“我是小源村的人,小兄弟,你要买牛?”
高老头的声音颤抖,老眼昏花的眼底涌生一股希望。
小源村,姓高!
对上两个信息了!
高明程心中暗喜,看着那头病牛的目光都多了一丝喜悦。
万万没想到,当年随耳听到的一个消息,竟然这么凑巧的被他碰到了!
高明程立即说道:“那真是巧了!我也姓高,是军岭那边高家村的人,你听说过吗?”
“小源村我是有印象的,听说我们两个村的祖上曾经有过什么关系来着。”
高老头眼睛一亮,遇到同姓之人后,他因为苦难而麻木的表情都丰富了起来:“我们是三房的后人迁出去的,小伙子,你是大房还是二房、三房的人?”
高明程说道:“我是大房人,我叫高明程。”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两人也算是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后代,虽然不管是血缘还是什么,都相隔挺远的,但搭上话后,彼此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高明程指着一棵树,示意两人先到树荫下去说话。
然后才问道:“刚才听说你孙子病了?他是得了什么病?”
高老头说道:“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他经常肚子疼,给他抓了些药吃,也总是不好,这几天疼的厉害,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但家里……又没钱。”
高老头叹息一声,他看着身边的病牛,哽咽的说道:“这老伙计陪着我十二个年头了,从两年前起,它就吃不下东西,我以为它是快要老死了,有人劝我杀牛吃肉,我没舍得。”
“一年前,我儿子去山里放牛,结果被这牛顶撞了下,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有人劝我杀牛吃肉,我还是没舍得。”
“今年我孙子病了,我是再不舍,也要把它卖掉,换点钱给我孙子看病才行。”
高老头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两人萍水相逢,但因为是同姓,有种微妙的亲近感,高老头就把藏在心底的一些话借机说了出去。
高明程听到这里,已经确定这头病牛,就是前世自己听到的那头牛了。
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于是他也不矫情,立即说道:“我在县里开了一家服装店,手里还是赚了一些钱的,这样吧,看在咱们同姓的份上,这头牛,我要了!”
高老头就是来卖牛的,之前高明程搭话时,还希望高明程会买牛,但现在高明程说要买牛,他却反而迟疑了,磕磕绊绊的说道:“这牛……又老又病,还是算了吧。”
高老头显然是不忍心坑高明程。
高明程见状,心里对他们家的同情就更深一些了。
上辈子他无意中听到一件事,说的就是小源村高氏族人的事,说那边有个高老头的孙子经常肚子疼,后面有一次在水库里洗澡时,突然发病,然后淹死在水库里了。
孙子死后,高老头在悲愤之下,就把家里那头病牛杀了,在收拾病牛时,有人在病牛的胆囊里发现一些硬块,当地的赤脚医生得知后,就说那是牛黄。
后来高老头一家卖了牛黄,过上了好日子,但他的孙子却永远的没了,过了一年,高老头就郁郁寡欢的死掉了。
因为是同姓族人,且故事具有一定的传奇色彩,哪怕上辈子这个时候的高明程还在外面摸爬滚打,但偶尔回来时,也会有人同他说起这件事。
高明程上前摸了摸病牛,发现病牛的体温很高,并且对他的接近十分的排斥,连连发出嚎叫声来,不安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