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凯申此獠,该天诛也!”一时间,房间里面陷入到了静寂之中。
如此胆大的话语,却没有人想着出面,要将钱玄同的嘴给捂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面传来两声叹息。
1931年的北平是传统与现代的交织。
古老的北平城墙内,既有庙宇、四合院、皇宫等传统建筑,也有新式的西方建筑,诸如教堂和使馆。
城内,传统建筑的色调渐渐衰败,也带上了许多灰尘。
而新式建筑的色彩逐渐鲜艳,在北平城上俯瞰,显得异常显眼。
来了北平,包国维自然是先带着章念月去了一趟紫禁城。
自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平政变”以来,紫禁城已经完全脱离了它百年以来的神秘面容,普通民众通过买票,也可以进入到这里参观。
神武门城楼的牌匾上,故宫博物院五个大字十分醒目。
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是易培基,早年曾经参加过武昌起义,也算是国府的元老之一。
如今更是北平师范大学的校长。
不过包国维是秘密造访,并没有见到此人。
为了出行不被引起关注,包国维甚至找到了两撇小胡子,给自己贴上。
随后带上礼帽,穿着大风衣,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
二人走在紫禁城里头,时不时会有游览的路人,向着二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倒不是羡慕小两口看起来甜甜蜜蜜,而是羡慕他们这一身装束看起来,就跟海归回来的留学生一般无二。
在如今,能够去海外留学回来,还成双成对的,无疑是人上人中的人上人。
不要说读书,殊不知现在,北平城贵为前首都,民国的文化政治中心之一,其城内还有将近一半的居民处于贫困线以下。
特别在中原大战之后,北平城内更是聚集着数万的流民乞丐。
在大师们谈天说地,抱怨着拿不到工资的时候,路边的乞丐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上。
这便是所谓的“黄金十年”“大师辈出的年代”。
每一次出门,心情无疑是沉重的。
包国维出门的时候,让曹晏海准备了好几大箱子的馒头食物,由他一路散发过去,可不出半个时辰便被一扫而空。
可见当时民生之凋敝。
这就让包国维更感身上担子之沉重。
流民乞丐的景象,包国维在沪市等南方城市,也见到许多了。
可在北平城这里,却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痛”。
当他步入紫禁城之后,深深被这里的破败所触动了。
“这里就是紫禁城?就是皇帝老子的宫殿?历经明清两代将近六百年的宫殿?”
章念月跟着包国维,步入午门,在到太和门广场,经过三大殿,最后到了后园之中。
期间,她还以为那破败景象,仅仅是皇宫外围罢了。
可没有想到,越到后面宫殿反倒是越加残破,甚至于在不少角落,都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恶臭。
也不知是哪个阿猫阿狗,在溥仪离开皇宫之后,敢在皇帝老子的土地上拉屎撒尿。
太和殿上的门窗、立柱、梁枋等部位,红色的油漆大量掉落,原先价值连城的木材暴露在外,经受日晒雨淋之后,越发腐朽。
太和门广场上,四处杂草丛生,便连原先皇帝才能走过的汉白玉台阶,普通杂草都能在缝隙之中肆意生长。
更不要说什么后宫了,简直是老鼠、蚊虫的滋生地。
紫禁城的一些珍贵文物和文本资料,被肆意地堆积在仓库之中,从窗户还可以看到老鼠在上面爬行。
皇帝都没了,谁还在意紫禁城变得如何?
整个旅途基本上没有什么游览价值,期间还有不少洋人在这里肆意拍摄,偶尔还有一些外头的地痞进来,溜进库房里头,想要捞出一点好东西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国维和章念月二人又走到了太和殿门口。
包国维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
“吱呀”地一声,随着阳光射入,巨大的龙椅渐渐出现在视线之内。
抬头望去,龙椅上面的金箔早就被人剥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些残破的痕迹。
殿顶藻井掉色的绘画,还能够依稀看到从前的辉煌。
包国维也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
紫禁城内外都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就算是二人戴着口罩,游览了一圈下来,也实在是忍受不住。
再看完太和殿的龙椅之后,匆匆离开。
等到出了紫禁城之后,两个人的心情都显得十分沉重。
整个皇宫的衰败,似乎就象征着,华夏千百年封建皇权的彻底衰弱。
昔日的辉煌早已消失不见。
如今只剩下,被撮尔小国欺凌的悲哀。
便连来时候的天空,都不免变得灰败下来。
出了紫禁城看到破败的街道之时,两个人又仿佛回到了真实世界一般。
冷不丁的,章念月对身旁的包国维说道:“咱们俩现在怎么办?”
从胸中吐出一口郁气,包国维又看了一眼路边的乞丐。
“还能怎么办,回去呗,我继续我的文学创作,你继续你的理科学习,尽人事听天命尔!”
愣了一下,章念月咬着下嘴唇点点头说道。
“好。”
等了许久,曹晏海才风风火火地从街道上回来,他身上一片狼藉,脸上也带着污泥。
“你小子去哪里了?怎么搞成这样?”包国维不由得有些惊讶。
“师父别提了。”曹晏海苦着脸说道。“咱们的馒头发完了,可还有很多人没吃上呢,上来争抢一番,一些人差点大打出手,好在没闹出人命出来。
人饿极了,可是会不管不顾的。”
愣了一下,包国维当即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后上车说道。
“我们先走吧。”
心中一股子无力感,油然而生。
“行吧。”原本习惯骂骂咧咧的曹晏海,今日也没了脾气,简单给自己清理一下,便上车打算发动汽车。
可车刚走出没多远,一群穿着制服的兵卒,却将车辆给拦了下来。
曹晏海顿时警惕,他可脸上还是露出微笑,从怀里拿出一包香烟,递过去几只说道。
“几位老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啊?我们这是北大的车,车上是北大的先生。”
曹晏海不怕事,可也不想惹事。
如今北平是奉系军阀的天下,以包国维的关系,显然能够在北平横着走。
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一群兵痞起冲突,实在是得不偿失。
兵卒们一脸凶相,显然不是普通的巡捕。
没有意外的吃拿卡要,为首的兵卒甚至没有接过香烟,而是有些疑惑地,朝着里头探了探脑袋。
看到包国维年轻的面孔,以及奇怪的装束之后,他心里很是没底,拱拱手说道。
“敢问是包秉文先生么?”
包国维盯着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
后者显得没有底气,又继续拱手,讨好似的解释说道。
“如果是秉文先生的话,劳烦跟我们走一趟。”
曹晏海顿时急了,他按住了腰间的手枪,有些警惕地说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来人有些慌乱,连忙摆手说道。
“别误会,先生们别误会,乃是张司令有请。
若是秉文先生的话,还劳烦行个方便,与我们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