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便找到了这名叫做喜儿的舞女,她唯一依靠的父亲冲撞洋人,进了租界洋人的治安局子,沃德便威胁她陪自己,报酬是救出她的父亲。”
“当时喜儿,连在百乐门里面也没有上台,仅仅是预备舞女罢了。”
“.”
众人当即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仅仅经过简单的描述,便对于这名叫做沃德的记者,其变态程度有了全新的了解。
戴望舒如今还是一个纯情少年,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得到了极大的污染。
“他妈妈的!”
他气得杭城话都飙了出来,虽然站起来太快,差点摔倒,可眉眼间依旧是极其愤慨。
“这些洋人简直无法无天了,他将咱们华夏看成什么了?什么污浊的东西都往咱们这里凑上来么!”
怎么想怎么气愤,戴望舒又想起平日里在学校里面,天真浪漫的学妹们。
眼前这个舞女,比起她们的年纪还要小许多,此刻跪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嘴角上还带上了血丝,手脚之上还有一些淤青。
“不行,我要去讨一个说法,不能让洋人这么欺负咱们!”
戴望舒平日里面是个木讷性子,但也是一个急性子,想起什么来便要做什么。
当即就想要穿过人群,去制止那个趾高气扬的“洋大人”。
没有想到,第一个拦住他的,便是最为血气方刚,身为军人的蒋百里。
他手上劲头极大,一把便将毫无锻炼的戴望舒扯了回来,底声说道。
“别冲动,你想要被洋人的巡捕房抓走吗?愚园路这里可算是在公共租界的区域。”
早在1854年,英、法、美三国便在沪市公共租界成立了巡捕房,主要由欧洲人,后续改成了华人、印度人等不同国籍成员,目的便是为了保障租界内外国人的权益。
这当然也是那名爱德华·沃德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可是.”戴望舒梗着脖子说道。
“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这样看着吗!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气愤了。”
蒋百里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他怒目圆睁地说道。
“这些年来,如你这般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少吗?可有结果么?真正的抗争并不是逞一时之气。”
“我”戴望舒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不禁感觉揪起来。
他看向周围其他,试图找到认同,随即停到包国维身上说道。
“秉文便是不同的,他的少年意气每一次都将正义得到了声张!”
这也正是包国维受到众多,民国年轻人喜爱的原因,因为这家伙刚的时候是真的刚,并且每一次还能够让敌人有气发不出。
徐志摩一脸无语地说道:“你与秉文能比么”
听到自己又被吹捧一番,包国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他指了指前面。
“侍者来了,百乐门也不会放任这个沃德撒野的,今日毕竟还是有很多租界的大人物。”
果不其然,包国维的话音刚落,一名身穿西装经理模样的年轻人便跑了出来,他对沃德点头哈腰。
并且拖住对方手里的酒瓶,眼看着便要落在喜儿的身上。
他立即赔笑说道。
“先生先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和气生财,喜儿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们给您换一个姑娘,今日还有许多先生呢,莫要影响到大家的兴致。”
沃德显然喝了一些酒,他抬头瞥了一眼年轻经理,见是一个华夏人,脸上当即露出不屑,用结结巴巴地中文说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
场面当即陷入到尴尬之中,年轻经理脸上时刻带着笑意,似乎毫无情绪一般,用眼神招呼喜儿快点走。
可这个时候,突然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各种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沃德脸上露出放肆的笑容。
他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道:“你们这群肮脏的乞丐,卑劣的华夏人,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
年轻经理有些慌乱,他看向了远处几名外国人,那些人是今晚最大的客人,说话一定是有分量的。
如艾里·嘉道理、吉米·詹姆士,还有犹太人哈同,美利坚人卜舫济
这些人若是肯说话的话,今晚的事情一定可以了结。
可他们却冷眼旁观,就好像看一场戏一般。
对于外国人来说,华夏人受到欺辱,受到委屈?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年轻经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也不管从头上流下的血,摆不平这件事情,他今晚就会失业。
“大人,您若是觉得解气,就拿酒瓶继续砸吧!”
一边这样挡在沃德面前,年轻经理一边用手示意喜儿走。
“砰!”
“砰!”
“砰!”
沃德砸得尽兴,嘴里发出大笑之声,似乎在这里得到了极大的优越感。
和在英国国内完全不同。
而周围一阵沉默,所有人包括华夏人都只是看着,不愿惹上事情。
“特娘的!”戴望舒差点暴怒冲上前去。
蒋百里手里青筋直暴,嘴里喃喃说道:“总有一日,我华夏人一定要找回自己的尊严。”
徐志摩与梁思成两个人也都撇过头去,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不行,百里先生我今天一定要去找那个洋人,讨个说法。”戴望舒是个血性之人,便想要挣脱开蒋百里的束缚。
蒋百里只是拦着他,苦口婆心地说道。
“望舒兄弟,你且忍着,好好学学秉文,他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这个时候,戴望舒再看向包国维的位置,却发现早已没有了人影。
耳畔听到包国维熟悉的声音。
“hi!bogan!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声音十分收敛,但中气十足传遍了整个舞厅,周围的人动作都停下来,包括沃德。
看向了这个面部黝黑的少年。
此刻,少年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抓住了沃德的手腕,生生将酒瓶停滞在空中。
沃德先是愣住,感觉手腕很痛,紧接着脑袋里面终于反应过来包国维对于自己的称呼。
这句称呼让沃德差点酒醒了,脸上彻底暴怒。
因为它勾起了沃德不好的回忆。
在英国的那段时间里面,他在街头穷困潦倒,每当祈求那些衣着体面的先生们给予一点施舍,亦或是被从别人家门口赶出去的时候。
他们总是会叫上一句“bogan!”
意为,社会底下的,粗俗的,不学无术的白人。
也叫做臭佬。
这一句当即让沃德破防了,自尊心好像又再次被无情的践踏!
他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howdareyou!”
而此刻,另外两个人有些风中凌乱了,他们看向突然出现在事件中心的包国维。
蒋百里愣住了。
“秉文.什么时候过去了”
梁思成、徐志摩两个人都是连连摇头,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戴望舒朝着蒋百里问道:“你是说,我也学秉文这样么?”
蒋百里:“.”
包秉文?
这特么是个莽夫吗?怎么比自己还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