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对皇太女母族那头的岳家也秉持着和谐合作的关系,即便岳家多有草包,也尽力带着。
就因为这,苏明雅连关云霁都能辖制,唯独不便和姓岳的混账明面不合。
两年前岳逊志那混账强欺顾小灯,一半是贪他色相,一半是有意挑衅,苏明雅也只能忍下一口恶气。
葛东晨因着葛家和二皇子一派走得近,索性把和皇太女一派的不睦挑到明面上来,才能在军营中光大正明地痛打岳逊志,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用两败俱伤的形式给对方一通皮肉苦的教训。
岳逊志那条断了的左臂其实是顾瑾玉打折的。顾瑾玉有不在意岳家的底气,他在东宫那的顾虑越少,意味着宠信越高。
苏明雅在此事里更觉厌恶的是,顾瑾玉私下明晃晃地朝他透露了意思,他依然对顾小灯虎视眈眈。
这天生的强劲对家令人烦躁。
只不过这股厌憎被苏明雅怀里的战利品冲淡了。
顾小灯难以感觉到他们之间复杂幽微的雄竞,只是比对着脑中的回忆,细数这些人自己都不在意的成长节点:“还有东晨哥他也是,他去年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跑去了南方,回来后是变得又黑又高,一朝之间就变成个大块头,他那时候还差点把腿摔断了,回来时一身惨样。”
提到葛东晨,苏明雅更是忍不住了。他和顾瑾玉也许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一定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都讨厌这姓葛的,碍着他父亲的面发作不了而已。
他已经把顾小灯据为己有四年了,就是顾瑾玉也掂量着分寸不去过分招惹他,至多是背地里阴暗地盯梢罢了。但葛东晨全然没有下限似的,逮到个机会便悄无声息地亵玩顾小灯,像有曹操的癖好。
顾小灯这个愚钝的小蠢货,还口口声声把他当难得的朋友。苏明雅起初看着他那被瞒在鼓里的模样只觉好玩和有趣,只是随着这两年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高,不适才越来越重。
他无法当面告诉顾小灯那些葛东晨对他的亵玩,总不能让顾小灯意识到他过去的“庇护”有一半“包庇”,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隐晦提醒他离姓葛的远一点。
“苏公子,你不会需要像他们一样,天南海北地出去奔波吧?”
苏明雅低头,迎上他忧心忡忡的眼神,闷气淡了又淡:“没事,不用这样担心我,我更多的是在长洛之内奔走。”
顾小灯嗳了一声:“长洛也挺大的!到处是人精,你肯定要跟着别人各种盘算,我回去给你研究一副清心好梦的方子吧。”
“小灯还真想当医师吗?”苏明雅轻笑,“好吧,都随你,做我一个人的医师也好。”
顾小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现在,你就是我第一个病人,以前是病美人,现在是平安美人。”
苏明雅心念一动,捧住他的脸低声道:“我今年只有一次事件需要奔走到城外去,就是今年十二月的冬狩。小灯,到那个时候,你还像现在这样跟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带你骑着马,满山遍野地看星星。”
顾小灯的小心肝都颤了起来,只听到一件事:“到城外……城外去吗?!”
“对,到城外的白涌山冬狩,你是不是想到外面去玩?你就跟着我,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顾小灯有些经受不住这个对他而言的天大诱惑,即便现在只是开春,他就已经期待上了:“哇,我已经五年没有踏出过长洛城了,别说出城,就是出王府的次数也不多……苏公子真的能带我出去玩吗?”
顾小灯逮到点阳光就灿烂,遇到块饼就惊喜万分地想啃,一下子不想跟他有权有势的苏公子分开了。
他忍不住抱紧苏明雅,下巴戳在他胸膛上仰脸,用发光的眼睛看着他,生怕他反悔似的,紧张得话唠起来:“你先说的,那你要带我出去哦,我只在五年前进城时,远远地看过几眼白涌山。我听瑾玉说过的,那是皇家狩猎的园林,是你们苏家帮宗室管辖的。瑾玉他很小的时候就背着弓箭进山参加过冬狩了,但我和他不一样,身无功名又没有正经身份,到处讨人嫌,顾家一直以来都不乐意让我出门,这几年有春猎秋狝,我都没有资格去的,瑾玉说以后也能带我去,但他自顾不暇的,我不敢给他添麻烦,你……”
苏明雅心里化开了冰水一样,实在是忍不住,将他抱起来再三承诺:“一定带你出去,镇北王和王妃那不用担心,我替你说服他们。”
顾小灯霎时间晒了万丈阳光似的明媚,苏明雅想低头来亲吻他,他只顾着像小牛犊一样抱住他,用力到把他扑到地上去,就这么趴在他身上,开心到哈哈大笑。
苏明雅:“……”
还是他可可爱爱的小朋友。
顾小灯黄昏时回到广泽书院,兴冲冲地狂奔到小狗窝面前,把嗷呜嗷呜甩着尾巴的黑白小狗抱起来高举,高兴到嘴角快飞到太阳穴去。
奉恩和奉欢见他欢欣鼓舞的,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他开心了,别的大少爷们也跟着安分,否则一个个吓死人。
奉恩转头去给他收拾明天复课的物件,奉欢则用眼神跟随着他,看他抱着小狗团团转,不一会儿就要上手喂小狗,人还没吃上晚饭就着急鸡娃。
“小配,加油,多吃点饭,快快长大,叔叔等到冬天带你出城去。”顾小灯不住往小狗的饭盆里添食物,嘀嘀咕咕地和它分享喜悦,“到时候我骑我那匹小矮马小跑去,你可以和小跑一起在雪原里撒丫子,冷了再回来……”
小配耳朵狂甩,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把牛奶舔得整个狗头都是。
顾小灯席地而坐,满眼星星地看着,正看得心里冒泡,就听奉恩他们打招呼,熟悉的声音响了:“哟,什么时候多添了只小狗啊?”
顾小灯当即拍拍衣袖起来,素白的一身沐浴在窗外洒进来的残阳里,笑起来时像朝阳:“这个时候你跑来,肯定是要来蹭饭吃。”
葛东晨笑眯眯地望过来:“是啊,顾表公子赏我一副碗筷吧,饿死了都,明天还要上学堂,不饱餐一顿我就要变瘪了,瘪了可就成瘪犊子了。”
顾小灯被他逗笑了,心想葛东晨还和以前一样,到处串门吃百家饭,居无定所的,和他一样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着,也是可怜。他走过去和奉欢一起忙活,夜色还未侵袭进屋里,就和葛东晨一块坐下了。
刚才从苏明雅那回来,摘星楼那儿给他打包了一盒豆蔻式样的点心,顾小灯想着独食不如众食,便坦坦荡荡地打开来邀请他一块吃。
葛东晨歪着脑袋看了片刻,笑道:“豆蔻好啊。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我们小灯是十七余。”
说着就快速地把豆蔻糕吃了个干净。
“怎么不给我留一块。”顾小灯又是笑又是无语,“还吟诗颂词的,这位葛大哥,这里是学子院,你可别把你在外面的潇洒劲带进来。”
“唔?”葛东晨猛咽下甜得腻人的糕点,心里一边腹诽姓苏的烂口味,一边琢磨是哪个王八羔子说他坏话,“什么什么呢?好表弟,你东晨哥要是真那么潇洒,也不用三过家门而不入到处蹭饭吃了。”
他很会不经意间朝顾小灯卖惨,顾小灯显然也吃这一套。
但葛东晨不知道自己其实不需要卖,在顾小灯看来,那惨本来就存在,他看得见,自会垂怜。
顾小灯嗳了两声:“大哥,先吃个饭再说吧。”
葛东晨便拿出黑白狗小配干饭的架势,狂风扫落叶地把他桌面上的饭菜都炫完了。
吃完他就笑眯眯地追着顾小灯问:“所以,我怎么个潇洒法了?”
顾小灯吃完又去看小配,转头看了眼亦步亦趋的葛东晨,突然觉得他也挺像一条狗的,一时之间一脸一言难尽:“哦,就是我不止在一个人那里听到,你在外面又风流又乱窜的,听说你作风不太好?你在书院之外是个风流浪荡的纨绔,你会不会突然在某天变成人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