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自首!?”
“秦牧野该不会想把我们骗过去杀吧?”
“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反正我不去。”
“可你要是不去,不仅你自己的官身没了,你的亲眷……”
“淦!真的烦死了!”
众妖官都乱作一团。
最终,目光都落在了烛晦身上。
烛晦也有些乱了阵脚,那焚天炉的好处,他可是吃了不少次。
既然李宝宝把所有人都供出来了,那么里面肯定有自己的名字。
不是?
我也成罪犯了?
他有些慌了神,如果现在去认罪,说不定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参加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即便从轻发落也有可能被挖掉妖丹送到妖学读书,想要成为庙祝也会多出很多阻力。
可如果不去。
直接被大圣庙除名。
好像是后者更加严重,可前者也有些接受不了。
他感觉天都塌了,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
旁边一个妖官问旁边的世家高层:“哎!你们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
世家高层骂道:“当然是断尾求生啊,我听说黄家家主,已经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送过去了。你们慢慢纠结,我也要去自首了,本来我就是临时派来的,再跟你们混下去,都他娘的要混到牢里了。”
说罢。
一众世家出身的人族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毕竟是家族出身,他们第一准则就是保全同姓的家族枝干,跟这些妖官有质的不同。
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各家符店一把手失联之后被临时派来的,真犯不上罪上加罪。
况且,秦牧野还说自首可以从轻发落呢?
屋里只剩下了妖官,顿时冷清了很多。
烛晦也终于下了决心:“通知下去,能自首的全给我自首,秦牧野不敢杀李宝宝,自然也不敢动我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以我们在这边的根基,他要是敢动我们,钦差团都未必能走出岭南!”
“是啊!官身要紧!”
“都快去吧!”
烛晦觉得自己做的决定应该没错,不管怎么说,在焚天宴都是这边妖官最高规格的享受,不是随便哪个妖官都能来的,一些出身不好的妖官,想要参加一次都要付出不少的努力。
换句话说。
岭南所有上层妖官都亲自,或者由亲眷参与其中。
反正他觉得秦牧野肯定不敢。
但还是有些头昏脑涨。
他咬了咬牙,飞快用秘法给大圣庙传去了消息,便头也不回地朝府衙的方向赶去。
到的时候,府衙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下了几个文吏。
文吏说因为自首的人太多,所以都转移到城外的校场了。
他又赶到了校场。
看到校场里的场景,他整条蛇都放松了下来。
世族出身的犯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涉案妖官也是一个接一个自首,自首过后都会得到一个座位,甚至还准备了饭食。
看起来不像是自首的地方。
反而像谁家开的露天饭点。
看来态度还真好啊!
烛晦还注意到了一点,自首的都会找到何橦核查名字,并且有的还会供出一些名单没有的名字换减刑。
毕竟参加焚天宴的太多,李宝宝就算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全都记上。
刚好自己参加了几次,不少出身低的妖官都想攀自己的关系。
他兴奋了,大踏步朝前走去。
若是把他们都供出来,估计连妖丹都不用挖了。
三步两步,就走到了秦牧野面前。
“我要自首!”
“咦?烛晦啊,你也在这?”
“嗯!”
烛晦一副悔恨的样子:“误入歧途,特来请罪。”
秦牧野若有所思:“那你说说,你参加了多少次焚天宴?”
烛晦有些犹疑:“这……”
秦牧野压低声音提醒道:“李宝宝的口供已经录下来了,数字别改太多,不然我不好安排。”
烛晦咬了咬牙:“九次!”
“呼!”
秦牧野冲他露出一次赞赏的神色,旋即看向牛平天:“平天,记上!”
牛平天小声骂了一句:“这么多次?烛晦,你小子还真是个畜生啊!”
“你!”
烛晦怒不可遏,压低声音道:“秦大人,牛平天也有参与,凭什么他没事?”
牛平天闻言,顿时急了:“放你娘的反刍草料屁,我一次都没有参加过焚天宴,你说你母呢?”
烛晦沉声道:“但你知道内情,却知情不报!”
秦牧野摆了摆手:“他是我派出去卧底查案的,人家副钦差,卧底一下不合理么?”
“是啊!不合理么?”
牛平天反问,心里却暗松了一口气。
暗道了一声秦牧野这人还真好面子,居然为了钦差团的名誉,没有责怪自己通风报信,还口头上给自己按了一个卧底的功劳。
嘿嘿嘿……
真不错!
秦牧野摆了摆手:“烛晦,你去找何橦划名字吧,尽量多供出几个名字,我好帮你减刑。”
烛晦心道了一声算你识相,便拱了拱手去找何橦了。
因为来的早,他还真供出了几个新名字。
当下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时候。
一个文吏走了过来,拿出了手链脚铐。
烛晦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戴上了。
这镣铐虽然是精铁打造,但上面并没有刻录符文,对自己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戴上以后。
文吏又递过来了一颗丹药。
烛晦眉头一拧:“这是……”
“静妖丹!”
“什么!”
烛晦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厉芒:“你让我吃这个?”
服用静妖丹以后,妖丹会陷入沉寂的状态,妖力不能调用,还不能化去本体,一身修为直接废掉九成。
这……
文吏为难道:“烛大人,咱们总得装出点样子。您看校场旁边多少叫骂的民众,万一哪位妖官大人控制不住暴脾气,大家就全完了!”
“也是……”
烛晦脸色阴沉,却也认同了这个观点。
文吏赔笑:“您赶快服下吧,您早上吃饭了没有,想吃什么,我吩咐人给您做?”
烛晦犹豫了许久,烦躁道:“烤竹鼠吧!”
接着。
一仰头,把静妖丹吞了下去。
接着,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有些紧张。
但听着校场外不绝于耳的辱骂声有一半都是针对秦牧野的,他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等着。
等着。
一天一夜过去了。
冬天的太阳,再次向正南方向爬去。
岭南的冬天算不得冷,加上府衙文吏会送保暖的衣物,所以过得并不算难受。
李宝宝那个夯货,甚至差人买了一卷春宫图看得不亦乐乎,吃饱了就看,看困了就睡,松弛感简直拉满。
反倒是被拦在校场外的百姓冻得不轻。
终于。
十二时辰到了。
秦牧野终于站起了身,转头看向何橦:“何大人?如何了?”
何橦起身拱手:“禀大人,举报数量都已经核查完毕。扩充后的名单,现在已经来了九成五,请大人定夺。”
“嗯!”
秦牧野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校场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接着就有无数百姓涌了进来。
他顿时面色大变:“拦住他们,莫要伤人性命!”
城卫军赶紧丢掉刀剑,用肉身拦他们,但民愤太旺,他们只能缩小封锁圈,一直到距离犯人看押处不足三丈的地方才堪堪停住。
接着。
又是一顿输出。
秦牧野脸色有点黑。
妈的!
岭南的老百姓骂人可真难听啊!
何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人!可以宣判了!”
“嗯!”
秦牧野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
白玉玑却拉住了他,小声问道:“牧野!你真的想好了?”
今天过后,秦牧野怕是就正式成为妖官公敌了。
甚至手上有太多杀孽,不少正常人也会对他敬而远之。
“想好了!”
秦牧野点头笑道:“你了解我的,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只是可惜……”
白玉玑轻叹一声:“可惜帝姬么?这么大的压力,她一点也不愿意承担,你应该很失望吧?”
秦牧野摇头:“只是生存理念的分歧,不代表谁对谁错,压力大不大,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只是有些遗憾,前路孤独,又少了一个同路人……”
白玉玑:“……”
“等我回来!”
秦牧野捏了捏她的手心,便大踏步走向了睡着的李宝宝。
他一动身。
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把目光都投向了李宝宝。
既然是要宣判,那自然要从首恶开始宣起。
大家都知道李宝宝一定会被轻判。
但轻判和轻判还是不一样的。
李宝宝判得越轻。
他们也会被判得越轻。
所以谁能不关心。
“哎!”
“哎!”
“哎!”
秦牧野拍了拍李宝宝的脸。
李宝宝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恭敬拱手道:“秦大人!”
秦牧野拿出何橦统计的书册:“李宝宝!你乃焚天宴的主导者之一,参与过七十多场焚天宴的举办,供出了一百七十六个参与者戴罪立功,以上内容你认不认?”
“认认认!”
李宝宝连连点头。
秦牧野扫了一眼汇聚过来的目光,继续朗声道:“你乃主谋,参与次数又过多,本应该是凌迟的罪责,但念在你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所以……”
李宝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秦牧野话锋一转:“改判斩首!”
李宝宝瞬间就骂了:“哎哎哎!不是,你……”
手起刀落。
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就感觉脑袋凭空坠落。
咕噜咕噜滚了一会儿,都没有失去意识。
还能感觉到被人踢了一下,换了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站着何橦,何橦身边竖着一口冰棺,冰棺里有一具熟悉的尸体——冯塽!?
何橦在哭!
冯塽在笑!
李宝宝:“???”
他脑袋里满是疑问。
但疑问很快就消散了,众所周知离开身体的头颅,活不了太久。
“呲呲呲呲……”
坐在椅子上的尸身,不断喷血。
喷得秦牧野满身都是。
一人一刀,目光冰冷而残忍,犹如九幽里爬出的杀神。
安静!
安静!
安静!
终于在某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而在场的有罪无罪的妖官,也彻底暴怒恐慌起来。
李宝宝都死了,自己还能好过?
苟吞天暴怒起身:“秦牧野!你……”
下一刻。
一股强横的威压凭空出现,苟吞天的身躯顿时像陷入了泥潭。
李润月的身影凭空出现,慵懒地扫视了一圈:“你们怎么才来了两个大妖?奉劝你们老实点,不然宰了你们!”
苟吞天:“???”
秦牧野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边翻开下一页,一边走向烛晦:“烛晦!你一共参加了三次焚天宴,共涉及二十三条人命,本应该是凌迟的罪责,但念在你……”
“念在你娘啊!草,草,草!”
烛晦慌了,从凌迟变成斩首,这是个求的从轻发落啊!
他拼了命想要挣脱镣铐,可修为已经百不存一,根本奈何不了精铁半分。
不是!?
静妖丹里面加料了?
秦牧野一点也不管他,只顾继续念着一步步走近:“念在你供出了七个参与者的份上,凌迟改判为斩首。”
苟吞天彻底麻了:“秦牧野!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在场妖官,家中长辈都为大干立过汗马功劳,你杀了他们……”
“汗马功劳?”
秦牧野嗤笑一声:“功劳再大,能比大宗正大么?李宝宝我杀得,烛晦我就杀不得?”
苟吞天气急:“那你觉得你杀了他们,你能承受住全体妖官的怒火,能活着从岭南走出去么?”
秦牧野眼角抽了抽。
老实说。
他也有点发怵,毕竟这些畜生东西,思想大多由野性支配。
等到天下大乱那一天,自己的确会过得比较艰难。
还有这些妖族很容易被野性支配,这次能犯下斩首重罪的,出身也都不低,杀了他们不可能一点乱子都没有。
虽说他觉得皇帝肯定有办法保住他们。
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万无一失的。
李弘是皇帝,不是神,就比如那天晚上,自己就差点死。
这次,也未必不会出意外。
不过。
也仅仅是有些发怵而已。
他望了一眼冰棺里的冯塽,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意。
随后。
抬起砍刀。
就在这时。
“嗖!”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
直接斩掉了烛晦的头颅。
这位年纪轻轻就觉醒了烛九阴血脉,距离大妖只有一步之遥的天才。
就这么……被斩掉了脑袋!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苟大人觉得,我能从岭南活着走出去么?”
下一刻。
一个容貌绝美的宫装女子御空而来。
李星罗!
而且是没有披任何马甲的李星罗。
苟吞天:“!?!?!?”
李星罗大踏步走向秦牧野,直接就抱了上去,在他耳边低语道:“休想与我分道扬镳!”
她抱得很紧。
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怀里。
秦牧野有些错愕:“你这是……”
李星罗低笑一声:“想通了!”
“不是,我是说你丫抱我干啥,我娘子会误会。”
“……”
李星罗轻哼一声:“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政治把戏!她误会,你去哄,你自己别误会就行。”
她把秦牧野推得远远的。
分开时,已经取走他手中的砍刀。
身上的宫装,也沾上了相同的鲜血,看起来就像绽放的彼岸花。
她提刀而立,满身杀气。
脸上笑容却无比灿烂:“秦大人!下一个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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