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牧野真的把李宝宝带回来杀了,这些妖官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旦杀戮太多,岭南的妖官是必乱的。
别看他们刚才犹豫,真的杀上了头,他们可不会权衡那么多。
烛晦毕竟是从大圣庙出来的,已经接受规训十几年了,根本不知道这些岭南的妖官怎么想的。
到时要真的乱起来。
自己这些人该怎么办?
无论站那边,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只能心中默默祈祷。
祈祷秦牧野真的死了,这样朝廷只会把怒火撒向偷天阁。
再不济回来晚一点,等案件没法重查的时候再回。
或者说秦牧野能够保持理智,把这件事情轻轻放下。
活爹!
我们的命运,就看你了!
屋内。
烛晦颇为自得,他拍了拍牛平天的肩膀:“好好看,好好学,妖官是这么当的!”
牛平天:“???”
……
城北坐落着一处处风景秀丽的庄园,与邕州城落后的城建仿佛不在一个世界中。
其中最大的那个,便是何橦的宅子。
作为邕州刺史,他家的园林比邕王府都要大。
而且沾了李恭的光,园林设计得颇有文雅气息,毕竟两个人本来就是吟诗作对的好友。
这么大的宅院,自然配备了不少下人。
可现在。
几乎所有的下人都收拾好了东西,成群结队地离开了。
何橦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最后一批下人拿着遣散费离开之后。
他转身准备回院子。
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管家。
他沉声问道:“怎么样了?”
管家赶紧说道:“老爷!府衙已经被围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声讨王猛将军,连州学的小孔夫子都来了,说王猛将军越俎代庖,不知道把秦大人挟持到哪里去了,还自己占着府衙,明显就是想造反了。”
“这群人可真能黑白颠倒啊!”
何橦感觉这个世界有些过于荒唐,一时间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吁了一口气:“那王猛将军呢?”
管家神色有些凝重:“王猛将军很硬气,城卫军刀剑全部出鞘,弓弦也都满月了,只是汇聚过去的妖官越来越多,几大家也派去了不少人壮声势,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长时间。
大人,这邕州城迟早要乱起来,你也赶紧走吧!”
“嗯!”
何橦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向后院。
推开后门,车马已经准备完毕,带着他所有的亲眷和家当。
当然。
还有他花了近半现钱,雇的一队高手护卫。
他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少妇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出发!”
何橦一手轻拍她的手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儿子的头。
一旁。
瞎眼老妇焦急道:“橦儿,小塽那孩子还是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何橦无奈地笑了笑:“没找到,应该是找不到了!”
“那怎么行!”
瞎眼老妇急得直流眼泪:“这孩子性子直,若没有你拦着,他肯定会跟那些妖官起冲突的,你再派人……不!你亲自去请他,刚过易折,如果不带他走,就是害了他!”
何橦眼眶有些发红:“娘!他不会走的。”
“你就不知道去求他!”
瞎眼老妇有些生气了。
何橦擤了擤鼻涕:“娘!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瞎眼老妇紧紧地攥着拐杖,因为太用力,手背的骨头犹如枯柴一般拱起:“他……他跟年轻时的你好像啊!”
何橦:“……”
不知何时,眼眶已经红了。
瞎眼老妇咬着牙,用命令的语气低吼到:“你不是修为比他高么?你去绑,也要把他绑来!再不然打断他的腿,把他送回冯家!不然,不然……为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娘!请恕孩儿不孝!”
何橦掩面直泣:“我带不回来小冯!”
瞎眼老妇怒不可遏:“你,你……”
何橦掀开车帘,拍了拍马夫的肩膀:“出发!去京都!”
“京都?”
少妇惊了一下:“夫君!我们不应该逃到百越么,你这般渎职,逃到京都岂不是……”
何橦没有回话,待到马车启动,直接跳下了马车。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远行的马车嗑了一个响头。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未能救得贤弟性命!”
“贤弟身死凌云路,如今壮志未竟,当兄长的不能坐视不管。”
“孩儿不能再陪母亲了,请母亲务必珍重!”
“待霄儿长大,告诉他,他爹不是孬种!”
车上响起了妇孺的哭喊声。
老妇却久久不语。
马车渐行渐远,却没有人下车,仿佛被谁扯住了一般。
就这样。
走着走着。
消失在了何橦视野当中。
何橦站起身,管家早已备好了马匹过来。
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泪痕纵横的脸上,满满都是释怀的笑意。
“珍重!”
“珍重!”
他纵身上马,飞快朝府衙的方向奔去。
……
府衙前。
双方早已剑拔弩张。
王猛手持文书:“这就是秦大人委托我看押犯人的文书,你们凭什么不信?”
“混账!”
州学大儒孔令修怒斥道:“你这丘八好生猖狂!不仅逼走刺史,挟持钦差,还伪造钦差文书!
扣押贤良,严刑逼供,是为不仁!
刺史视你为友,你却越俎代庖,是为不义!
钦差为陛下行走,你更是胆大包天强行劫持,是为不忠!
你出身琅琊王氏,却做出此等令家族蒙羞的行径,是为不孝!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狂徒,哪来的脸面在我等面前狺狺狂吠!
我劝你放下反心,束手就擒!
不然,我等就不客气了!”
“草拟个爹的!”
王猛气得直骂娘,没想到秦牧野亲手写的文书都没人信了。
想要压住这些狗娘养的,恐怕只有秦牧野亲临才行。
可秦牧野说,尽量帮他拖住一天,不到万不得已别去烦他,因为他有要事在身。
但现在……真要打起来么?
见王猛不退。
黄陵笑容温和地上前:“王将军,你说这文书是秦大人给你的,可你也不让秦大人出来见我们啊!这里毕竟是府衙,你一个武将无缘无故地占着这里,要是闹到京都,恐怕就不合适了。”
王猛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这群岭南蛮子,实在是居心叵测。
仗着天高皇帝远,嘴脸之丑恶比起京中那些蛀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咬了咬牙,正准备通过简易傀儡通知秦牧野时候。
一人一骑从天而降。
“嘭!”
何橦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平视着站在台阶上的王猛:“王大人,你一介武将,的确不适合处理衙门的事。”
王猛眉头一拧:“何橦!你他娘的……”
黄陵顿时狂喜:“何大人,你终于来了,赶紧把这厮赶走,把他们扣押的乡贤放出来吧!”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兴奋了起来。
妖官纷纷收起妖力,虽说他们单体修为占尽优势,但王猛训练的士兵的确不弱,一轮齐射谁也不想硬扛。
世族之人也纷纷松了口气,何橦这个老油条,终于还是认清了自己,站到了正确的地方。
他们摩拳擦掌,准备迎接各家“乡贤”回家。
却没想到。
何橦调转马头,猛得抽出腰间佩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府衙只关凶犯,不关乡贤。本官作为邕州父母官,钦差不在的时候,由我全权督办此案!再有胡言乱语者,当同罪论处!擅闯府衙者,杀无赦!”
王猛:“!!!”
黄陵:“!!!”
在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