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
秦牧野沉声道:“你留下,我傀儡留给你,莫要出了岔子!”
冯塽却摇了摇头:“案件症结只在李宝宝身上,其他涉案人无关紧要,更何况已经有了笔录。不必把力量浪费在保护我身上,而且你们对邕州不熟悉,我跟着一起去,有用!”
“也行!”
秦牧野点了点头,他环视了一圈:“我们不能太大张旗鼓,找辆马车吧!”
冯塽吁了一口气:“跟我来!”
说着。
带着人到了府衙的后门,找了一辆马车,两个傀儡搭上斗笠坐在车头,其他人都坐进马车里,便径直朝邕王府赶去。
路上。
冯塽心情显然还没有平静下来:“老秦,多谢!”
“谢什么?”
“谢你为岭南百姓负重前行。”
“这我可承担不起!”
秦牧野摇头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你才是为岭南百姓负重前行的那个。我,只不过是躲在后面权衡利弊罢了。”
冯塽摇头:“若是权衡利弊,又为何决定继续查?”
秦牧野摊手:“权衡不明白,干脆就莽了呗!”
此话一出。
车上顿时响起了笑声。
白玉玑看着秦牧野的侧脸,脸上笑意盈然。
李星罗紧绷许久的脸,也多了一丝释怀的笑容。
冯塽哈哈大笑:“好!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需要的直接使唤,即便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秦牧野撇了撇嘴:“先把你的邕州混明白了再说,你这混得惨兮兮的,连个赴汤蹈火的机会都找不到。”
冯塽也不尴尬,爽朗笑道:“放心!迟早有一天会有的!”
秦牧野没再说话。
他从来不是个高尚的人,但他喜欢跟高尚的人相处,也从心里敬仰他们。
老实说,他有些后悔帮冯塽申请外放。
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索性帮人帮到底。
也幸好李星罗同意。
不然只能跟李星罗适度切割了。
还别说。
这妞着实够魄力!
居然连纠结都没有,直接选择了硬干。
难怪她的批注里是“自断大帝之路”,得先有大帝之路,然后才能断。
目前来看,李星罗相当有资格。
李星罗则是撩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心绪同样不平静。
就在刚才,她操控着京都的一具傀儡,秘密求见了皇帝。
但得到的回复……是没有回复。
她没有见到李弘的面。
只得到洪公公一句转述:此乃帝姬之事,当由帝姬自己定夺。
这个结果,她有所预料。
所以并不慌乱,只是坦然接受。
此次岭南之行,可能本来就是一道考题。
考题的答案,只有李弘知道。
而自己,只需填上自己认为对的答案。
就像是科举一样。
做题的人,想要猜出题人的心思。
但出题人,最讨厌考生揣摩自己的心思。
杀李宝宝,无异于自陷泥潭。
但她也清楚,自己身世有大问题,说不定有多少隐患在等着自己。
若真让李知玄登到帝位,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再加上自己与他争过,断不可能给自己留半条活路。
要么登基!
要么死!
父皇把我当利剑!
那我就要当最锋锐的那把!
此次来岭南。
佩剑当染血而归!
……
邕王府。
“爹!”
李宝宝像个乖宝宝,上前冲李恭行礼:“孩儿修炼回来了。”
美妇款款而至,温柔地挽住李恭的胳膊:“夫君!宝宝修炼很努力,马上就要突破到四品了。”
“好,好……”
李恭有些魂不守舍的,嘴上夸奖,但笑又笑不出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为什么不突破四品再回来?你们现在不该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
李宝宝顿时面色微变,看着李恭担忧的模样,心底顿时有些发虚:“爹,爹……您都知道了?”
美妇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夫君!”
李恭瞪了美妇一眼,忍不住怒斥道:“你真是太胡闹了,真把为夫当傻子?以前我只当宝宝贪玩,就没有管你们太多,结果你却惹出如此滔天大祸!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
寻常时候,他流连诗词歌赋。
还真没关注自己妻儿太多。
只知道他有一堆狐朋狗友,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可今天的衙门,出现了很多他熟悉的面孔。
如此,要是再猜不到发生了什么,那可真就太蠢了。
美妇被训斥得眼眶发红,直接跪在了地上,抬手就给自己了一巴掌,欲泫欲泣道:“夫君,都怪我!我一开始只是想着帮你驯服妖官,却没想到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夫君,这件事情可以跟宝宝没有关系,他是邕王一支唯一的血脉。
你,你把我送到官府吧!
我愿承担所有罪责,能留下与你的血脉,我此生无憾了!”
“你,你……”
李恭见她这幅模样,顿时就心软了。
他自幼体弱,年少时父亲就离开了岭南,是妻儿给了他家的温暖。
如今即便铸成了滔天大错,他也狠不下心送妻儿去死。
犹豫了一会儿。
他咬牙道:“趁着秦牧野还没找上门,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躲一躲吧,不得到我的消息,千万不要回来。”
美妇迟疑:“那你……”
李恭咬了咬牙:“出什么事,我帮你们娘俩扛着,我没有直接参与,朝廷奈何不了我!”
“夫君,你真好!”
美妇潸然泪下,满脸感动地抱了李恭一下,便扯住李宝宝的手腕朝后院跑去。
偌大一个正厅,只剩下李恭一个人。
他神情当中充满着痛苦和悔恨,抬头望了一眼上方悬挂的牌匾,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大干之壁。
这是如今的皇帝陛下亲手所提,就是为了嘉奖自己父亲为大干的付出。
也就是因为这块匾,自己才能在如此混乱的岭南生活的自在安逸。
可惜。
自己玷污了这块匾!
以前他听到“惯子如杀子”这句话,向来是嗤之以鼻。
因为李锐很宠他,但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所以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他觉得应该是一样的。
结果……
他手脚冰凉,愧不欲生。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大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声响。
言谈间,带些说笑。
声音有些熟悉!
怎么这么快?
李恭顿时面色一变,慌忙擦干眼角的泪痕,换上一副笑容迎了上去:“牧野贤弟!没想到才一晚上不见,你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你能来邕州,实在是岭南百姓之福啊!”
秦牧野笑着回应:“邕州有殿下,才是岭南百姓之福!”
李恭面色僵了一瞬,有些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这就让后厨做午饭,你们回来得这么早,想必案件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吧,可否查到凶手……”
“查出来了!”
“哦?可查出是什么人了没有?”
“你猜!”
“……”
“殿下!你脸上的掌印还没消下去!”
“!!!”
李恭顿时面色剧变。
秦牧野静静地看着他:“殿下,令公子在何处?”
李恭强颜欢笑:“牧野贤弟,愚兄不懂你的意思,吾儿跟这个案件有关系么?”
“乌鹭!”
“在!”
“你的催惧术确定有用么?”
“确定!”
“证明一下自己!”
“没问题!”
李星罗点了点头,所谓催惧术就是催发人内心的恐惧,是某个前辈从邪祟身上参悟出来的术法,在刑讯的时候非常管用。
刚才他就用了。
只可惜,那些人都是硬骨头。
或者说,不是硬骨头,根本就没资格接触这些脏活。
一开始催惧术还有用,但涉及到关键问题之后,那些人就开始咬牙不认了。
到后来继续逼问,他们知道此是不能善了,便萌生了死志。
不过……
李恭向来是一个软弱的人,虽然不能对他动刑,但一个催惧术应该已经足够。
“好好审!”
秦牧野吩咐了一句,便直接带着人朝后院走去,他知道李恭夫妻和李宝宝的院子都在哪里。
李恭急了,赶忙上去拦:“哎!你们……”
还没走两步。
他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待到众人走远。
李星罗沉声道:“这就没必要包庇了吧?”
“帝姬!”
李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们邕王一脉,就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求求你,能不能放过他,看在这块牌匾的面子上!”
果然!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星罗神情有些失望:“你还知道家里有这块牌匾?你应该很清楚,放过他就意味着还要放过一大批畜生!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治疗不育症有一手,再生一个吧!”
“那不一样!”
李恭哭得涕泗横流:“求求你,求求你!”
李星罗摇了摇头:“催惧术你应该听说过,我不想徒增你的痛苦,说说李宝宝在哪!”
还未使用催惧术。
李恭便已经崩溃了:“我也不知道,平日我只会跟那些文人朋友饮酒作诗,不知道他外出的时候都会去哪!”
“当真?”
“我不敢撒谎!”
“这样……”
李星罗眉头微皱,倒也没觉得他会撒谎。
他曾经试图拉拢过李锐,自然会投其所好,期间了解过不少李恭的为人,还寄过不少礼物,知道他平时很少出门。
可……
不对!
她鼻头微动,这人身上,好像有女子的香薰。
很贵!
李恭除了发妻,几乎不近女色,所以这香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