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洪公公笑容满面地托着圣旨走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官扈焕罔顾法度,罪行恶劣,按律法本应处以极刑。
但念在其父子曾为大干立下汗马功劳,当酌情从轻处理。”
念到这里,他略作停顿,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众妖官。
见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念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案影响甚广,当大惩大戒,应挖去妖丹,吊于城门三日,以警世人!”
众妖官:“!!!”
不是?
吊在城门三日可以接受。
可挖去妖丹,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这这……
洪公公继续念道:“行刑之后,其妖丹由鸿胪寺保管。三日之后,朕开妖学,请贤明大儒亲自授课,待罪臣扈焕考中文科进士之名,可官复原职,重获妖丹。”
“呼……”
众妖官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暂时剥夺妖丹便好,妖丹在鸿胪寺保管,足以说明皇帝态度了。
还好,事情没有闹大,总能给猰貐和大圣庙一个交代。
可……
让扈焕这个文盲去考文科进士?
这跟直接没收他妖丹有什么区别?
就算真的智慧大爆发,考中了进士,出来岂不是也是满嘴之乎者也?
用扈焕自己的话说。
活得比人都憋屈!
野性在哪里?
这惩罚也太离谱了!
不管了,不管了。
只要妖还活着就行。
可不能让他耽误九缕图腾源炁了。
秦延瑛有些不服气:“咋还是饶他一命呢?”
“秦将军此言差矣!”
李星罗微微一笑:“这比杀了扈焕还要残酷!”
秦延瑛还想问什么。
李星罗却已经转身离开,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空虚道长那日说过的话。
“帝姬!如今陛下对妖官态度暧昧,其实无非就两个原因。”
“一是前线战事,妖官扛下太多,导致人族将士武备废弛。”
“二是妖官抱团太过严重,难以分化拉拢。”
“陛下慧眼如炬,见到这飞舟,自会对军队恢复信心。”
“但想要真正稳定,还需将妖官集团从内部击碎!妖族之中族群众多,互有仇怨,在京抱团却亲密无间,必有大手在幕后操控,这等心腹大患定要及时清除。”
“贫道认为,这个案件,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能拿出无法拒绝的重利,以二桃杀三士,引诱其他妖官明面上放弃扈焕,将矛盾转嫁于其他妖官头上。再趁机施以狠手,判处极刑,不用担心定罪太重。”
“天下所有生灵都喜欢折中,屋子昏暗,若你主张开窗,他们定然不允。但若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便允许开窗了。”
“如此再施以仁厚,挖其妖丹,使其下狱规训思想,待同化之后,再还以妖丹。”
“虽惩罚不算重,但驯妖这个口子一开,有扈焕当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便都顺理成章!”
“待规训得他们野性泯灭,又与人族何异?”
李星罗到现在还记得,那日自己听完这番话之后,心中是多么震撼。
这位空虚道长,炼傀天赋堪称妖孽,但比起炼傀天赋,这种激进又无比合理的想法更让她惊艳。
捡到宝贝了!
有他相助,自己直面妖官又如何?
可……父皇会把这等人才留在自己身边么?
得赶紧回去寻他!
“呼……”
秦牧野也松了口气,心想这皇帝还真听劝,除了把下狱改成“开妖学”之外,再无半分出入。
不过也是,开妖学,请贤明大儒来教,的确比下狱好听很多。
他瞅了一眼地上的银环虎蟒,不由撇了撇嘴,扈焕这文盲,学得明白么?
恍神间。
白玉玑扯了扯秦牧野的袖口:“我们回家吧?”
秦牧野愣了一下:“不还有三司会审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众官员居然都散得差不多了。
衙中皂隶,正抬着半昏迷的巨蟒出门,引得外面的百姓一阵阵叫好。
他不由揉了揉脑袋。
自从昨天感应到图腾源炁,他就经常走神。
妈的,我也不是妖啊!
“扈焕都没了,还审什么啊?”
陈隧哈哈大笑:“刚郑旺说了,你姑姑这是见义勇为,不应有罪,不过下手实在太过残忍,让她掏一千两银子,请大师把扈焕妻儿超度了。”
秦延瑛伸出手:“大侄儿!掏钱!”
秦牧野:“???”
不是,我忙前忙后,你屁事儿没有,还让我掏钱?
这时。
洪公公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世子!秦将军!因为这个案子,陛下心中甚是自责,故请两位去宫中共进晚宴,算作赔罪。”
秦延瑛战术后仰:“都自家人客气什么?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洪公公连连摆手:“倒也不急,将军身陷囹圄多日,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去也不迟。对了……”
他转身看向白玉玑,笑容温和:“姑娘马上就是秦家媳妇了,也一起去!”
白玉玑:“……”
秦牧野:“!!!”
他后背瞬间就渗出了冷汗。
现在召见?
你可是知道她是南诏公主的啊?
要动手了?
……
青条很庆幸。
庆幸大家都去围观大蟒吊城门了,并没有太多人关注自己。
她裹着黑袍,掩盖着孕肚,戴着斗笠挡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踏上回家的路。
明明已经挡得很严实了。
她却还是感觉有很多人在看自己。
于是脚步愈快,快得像逃跑。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发现院子的大门居然是开着的。
她心中一惊。
她记得清楚,昨晚自己出来的时候,是把院门关上的。
付贵双腿残废,断不可能自己出来开门,所以……
家里有人?
她快步朝里面走去。
屋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人说话。
声音有点熟悉,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贵儿!叔看得清清楚楚,报案的人就是青条!”
“我们老付家,怎么就出了一个这么不知廉耻的媳妇!”
“还怀着孕呢,怎么就……”
“真是恬不知耻,辱我付家门楣,这让我们怎么能抬得起头?”
“照我说,等她回来,你就把钱要过来,治好腿以后,就把她休了!”
“到时你再用剩下的钱置办个小买卖,什么样的娶不到?”
“还有!别因为孩子心软。”
“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就确定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听叔的话!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门外。
青条听到这些话,顿时面无人色。
身体不住颤抖,眼泪哗哗地朝下流。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踢倒了竖在木栋上的扫把。
“谁!谁在外面?”
“!”
青条赶紧朝外逃,刚踏出门,却刚好跟一对相貌出众的青年男女撞上。
“青条,你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