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带兵走出皇城,北四军便由他完全控制。
所以,杀了郑平生,郑氏谋反,他借机带北四军离开皇城,平定司州。司州连接边境十城,和崔子规联系上,两面夹攻北戎,接回崔子规的军队。
如果一切顺利,这是最好不过的方法。
“那……”洛婉清迟疑许久,终于问出最核心的问题,“要是郑家没反呢?”
谢恒一顿,他抬起眼眸,意识到洛婉清在问什么。
洛婉清盯着谢恒:“要是郑家没反,你会像当年他们逼反崔氏一样,去逼他们、乃至诬陷他们反吗?”
如果郑家自己反,那尚可说是咎由自取。
可若是郑家不反,谢恒会为了拿到军权逼反他们吗?
谢恒听到这个问题,便知她在问什么,他说不出话。
洛婉清笑起来,只道:“公子不会。”
说着,洛婉清半蹲下身,在平等的视线下,看着谢恒的眼睛:“公子,当年你也好,崔大人也好,你们所有人提出《大夏律》,是为了让百姓过得更好,这才是你们的初衷。”
“那又如何?”
“郑平生该死,”洛婉清强调,“可他该死于您求公道之路,而不是求权势之路。”
“天真。”
谢恒轻笑出声。
洛婉清想想,却是笑起来:“那我同您打个赌。”
谢恒目光轻颤,似是意料她会说什么。
“公子不要对郑平生动手,由我来。”洛婉清看着谢恒,平静道,“他欠我洛家,我要去求这个公道。”
“你求不到。”谢恒提醒。
洛婉清笑起来:“如果我求不到,那我们再杀他。公子,同样是杀人,还击和主动,并不一样。”
谢恒没有出声,洛婉清想了想,随后明白过来:“其实公子让我去东都,不就是想让我试试吗?那就让我试试。”
说着,洛婉清思索着布置:“您先派人去北戎,和崔二公子联系上,等确认了消息,我再拿着我爹的案子、拿着崔家的案子,”洛婉清语气中带了郑重,“正大光明问罪于他。”
“你若输了,”谢恒笑起来,“最后还得我去捞人。”
“那公子把我捞出来,”洛婉清也笑,“我帮公子杀郑平生。”
“我杀他不需要你帮忙,”谢恒若有所指盯着她,“你倒不如想点其他补偿。”
洛婉清一时语塞,思索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周边。
整个屋子漆黑一片,谢恒身上绑着锁链,是一只被囚禁在这里的困兽。
洛婉清想了想,转头看向谢恒:“公子喜欢这里吗?”
谢恒一愣,却是没想到洛婉清会问这个。
他目光微动,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他心跳不由得快起来,面上犹自镇定:“为何这么问?”
“其实公子喜欢有阳光的地方,”洛婉清思索着过去和崔恒相处时的习惯,打量着周遭,缓声道,“观澜惯来风雅,虽出行于夜色,却最爱晨光。公子,”洛婉清转眸看他,“我想带你去有光的地方。”
说着,洛婉清朝他伸出手:“跟我走吗?”
不可以。
谢恒脑子里清楚知道,他不该跟她走。
他很快就会失控,很快就变得难堪,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只想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无尽的黑暗里,熬过这段最狼狈的时光。
可是他开不了口。
他看着她伸在面前的手,第一次那么清晰意识到。
他讨厌这个地方。
他讨厌这里阴暗潮湿的环境,讨厌停歇不止的水声,讨厌连烛火都照不明的黑暗,讨厌自己一个人。
其实他害怕,他害怕戒断曼陀罗所带来的痛苦,那种痛苦一直刻在他的骨肉里,他每次想起来都会害怕。
他盯着洛婉清纤白的手掌,急促喘息着,洛婉清见他反应,不由得笑开。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桌面放着过去崔恒日常所带的面具,洛婉清拿起银制面具带到自己脸上,谢恒注视着烛火中带上面具的女子,见她走到自己身前。
洛婉清刀锋斩向锁链,锁链断裂刹那,谢恒感觉仿佛有无数枷锁同时碎裂开去。
洛婉清一把拽起他,领着他往外奔去:“走吧!”
谢恒衣袖从桌面匆匆扫过,他顺手把桌上小盒一捞,随后跟着洛婉清一跃而上,打开密室大门。
密室门开动声音当即惊动外面朱雀,朱雀持刀闯门而入,扑向洛婉清刹那,谢恒抬手将玉冠一掷!
朱雀不敢接谢恒玉冠,惊得往旁边急跳,洛婉清趁机拽着谢恒跃出窗户,朱雀惊慌出声:“公子!”
音落刹那,周边无数暗卫一跃而上,洛婉清不敢出刀,抬手拽了钱袋中的铜板,朝着周边一洒而过,铜板击向众人刹那,洛婉清拽着谢恒见缝急逃入小巷,随后跃入民房,几个起落,便转到大街。
监察司的人追踪水平远超常人,被洛婉清阻了两次,还在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