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平的每一步,都在被人逼着叛国,可他却至死未叛,他给予君主最忠诚的献祭,可李宗呢?
李宗怎么能承认,是他的贪婪、他的猜忌,毁了这样的忠心和情谊?
从崔慕华死那一刻开始,但凡有任何能表明崔清平不忠的理由,他都更愿意相信,
“所以……”
洛婉清不由得喃喃:“陛下到底要什么,而那个铁盒里,又到底是什么?”
谢恒没有说话,洛婉清见他不出声,转过头去,就见他斜靠在床榻便上,两指夹着她爹的信纸,举在半空翻转。
一夜最黑暗的时光已经过去,晨光透过苍白沉闷的窗纸照落进来,洒落在他清贵俊美的面容上时,格外柔和明亮。
洛婉清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看见谢恒。
这样亲近又真实,没有半点遮掩的谢恒。
她一时没有出声,静默着看着他。
谢恒察觉她视线,目光扫来,挑眉道:“盯着我看什么?”
洛婉清一顿,不想让他得意,故作冷淡转过视线:“没看你,看信。”
“看信?”
谢恒闻言却是笑起来:“那你看半天,没发现不对吗?”
洛婉清一愣,迅速回眸,就见谢恒举起纸页。
光透过薄薄纸页落在她面前,唯独有三个字透不过光,在光线下发沉发暗。
上面写着:
“壬戊戊”
昌顺八年是壬寅年,五月是戊月,十五日是戊日。
这三个字,正是北戎真正突袭的时间。而此刻它出现在这张纸张末尾,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洛婉清惊讶看向一旁谢恒。
谢恒笑意盈盈,只道:“还说不是在看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洛婉清将信拿过来,在手中翻转查看。
谢恒侧身撑着额头,靠在床边,笑着瞧着她:“同你说话的时候。”
“那你还不去试?”
洛婉清皱起眉头,谢恒却是不急,只笑眯眯看着她:“想不想一起?”
洛婉清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谢恒,目光沉沉。
想了片刻后,洛婉清却只道:“公子——不怕我看到不该看的吗?”
谢恒闻言笑开,他似乎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递到洛婉清面前。
洛婉清疑惑看着药丸,就听他轻声解释:“这是鸢杀。”
洛婉清抬眸看他,谢恒笑着道:“宫廷秘制毒药,每年服用解药一颗,若无解药,一年之内必死。如果你愿意——”
谢恒微微倾身,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中带了引诱:“把性命交给我,你我至此一体,我于你,再无秘密。”
洛婉清没出声,她看着面前毫不遮掩自己计较的人,感觉像是看一条盘踞在她面前的白蛇。
他吐着蛇信,展露着它的毒牙,然而她却没有半点惶恐。
她知道,这颗药是他作为谢恒给所有人的交代。
他与她分享秘密开始,他就是把自己的命交了出来。
可他的命从来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命,而是许许多多人的命。
他可以赌自己,却不能带着其他人上赌桌。
如果她背叛他,他便带着她一起死。
这已经是谢恒能给予她最大的信任。
“惜娘?”
谢恒见她久不出声,不由得开口提醒。
洛婉清听他出声,没有犹豫,抬手将药丸放入口中,旋即站起身来,抓了一件衣服,从窗户外一跃而出,平静道:“走。”
谢恒笑起来,跟着她一起从窗户跃出,回到自己房间。
两人打开密室,从高处一跃而下,一前一后落到密室中后,洛婉清便停住脚步,等谢恒上前。
谢恒走到柜前,打开上锁的柜子,洛婉清替他掌灯,看着他从柜子中拿出玄天盒。
“你既然在东都竹林见过崔家主,他没有同你说这个铁盒是什么吗?”
洛婉清看着他珍重擦过盒子,不由得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