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知道,方才他故意不出声,或许就是为了骗她过来,而现下他只是清醒了些许而已。
她心知自己违背了谢恒的话犯了错,不敢多加停留,甚至不敢出声,便匆匆离开回到角落坐下,只当自己不存在。
然而谢恒却没有放过她,只道:“记住我说的话,你我二人性命,系于你一念之间。”
“卑职知道。”
洛婉清赶忙应声,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可公子,我如何判断你是否出事?”
“我不会出事。”
谢恒笃定开口,洛婉清便放下心来。
谢恒对曼陀罗香比她熟悉,他总有自己熬过去的办法,无需她来操心。
方才她违背谢恒的话过去查看,便是失误。
还好谢恒理智尚在,不然今夜怕不用姬蕊芳出手,她和谢恒就要斗个两败俱伤。
她决心不管他那边的事,深吸一口气,闭眼入定不听。
只是旁边声音细细碎碎,总是萦绕在耳边。
他粗重的呼吸声,刀尖划过血肉之声,撞击墙壁的声音……
到最后,他慢慢安静下去,洛婉清隐约听见他唤了一声:“惜娘。”
洛婉清动作一僵,随后便发现是自己听错了。
他又低低轻唤了一声:“娘。”
洛婉清心下松开,她静静坐在原地。
她突然发现,自己太想他了。
方才谢恒开口的唤她的语气,她竟然在第一瞬间觉得,好像是他回来了。
只是她又立刻意识到,这是谢恒。
她望他活着,又怕他是谢恒。
好在他也没有给她什么挣扎的余地,很快就让她认识到自己错了。
她轻笑一声,也不再多想,闭眼入定,对周遭充耳不闻。
谢恒挣扎了一夜,临近天亮,他似乎也熬到极致,静默靠在角落,不发一言。
煎熬一夜,洛婉清终于听见远处钟声响起,她知道是辰时到来,谢恒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是睡着了,洛婉清也没打扰,只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后,拿出崔恒送她的短笛,轻轻吹了一首曲子。
谢恒在半醒半梦间,听见笛声。
他慢慢睁开眼睛,便觉这笛声清晰了许多。
他也没打扰,听着洛婉清吹完一首完整的小调,音色中满是哀思念人,等洛婉清吹完,他才道:“你会惊动姬蕊芳。”
洛婉清一顿,但谢恒又道:“但她对心有情郎的女子向来宽容,稍后你同她解释是为了排解心中忧思,她不会为难你。”
听谢恒的话,洛婉清便知他清醒。
她收起短笛,不由得道:“公子现下可觉好些?”
“嗯。”谢恒闭着眼睛,沙哑道,“你过来吧。”
洛婉清闻言起身,走到谢恒面前。
有了之前教训,洛婉清不敢妄动,她单膝跪在地上,听谢恒道:“把手给我。”
洛婉清垂眸伸手,没了片刻,她便觉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握住她。
这只手上新伤旧伤交叠,疤痕带来粗粝的摩擦感,洛婉清在黑夜中辨别不出它的模样,也不敢仔细触碰,只觉谢恒握住她的手,随后便听他道:“你试着控制你的真气,让它将我的真气吸出来。”
洛婉清闻言,感知着自己的真气,她控制着它们在筋脉中形成一个小小旋涡,试探着吸食谢恒的内力。
起初纹丝不动,但多尝试几次后,便引过来小小一条。
谢恒开口指点着她调整对内力的控制,没了一会儿,洛婉清便能顺畅将谢恒内力一点点吸过来。
谢恒不敢让她乱来,轻声道:“知道怎么用就行,剩下的我来给你。”
洛婉清对这个没数,忙停了下来,任由谢恒将真气缓缓渡给她。
谢恒的手很烫,温度始终不降,洛婉清握着他的手,不由得担心他是高热,轻声道:“公子,您可能高热,要不我为您诊个脉吧?”
“药效不会全退,”谢恒轻轻咳嗽着,解释道,“现下只是它暂时消退,我有些理智而已,不要随便碰我。”
“那……”洛婉清迟疑着,“您的伤口处理了吗?”
谢恒没出声,过了片刻,他不由得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洛婉清有些茫然,就听谢恒道:“明知我可能会伤害你,还要来关心我,就不怕我害你吗?”
“公子听过一个故事吗。”
洛婉清想了想,委婉道:“曾经有一个贪官,他女儿走失在外,从此以后,但凡是他女儿那个年纪上下的奴籍女子,只要他遇上,他都会赦免奴籍,因为他怕其中有一个是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