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兵们当即士气大振,几乎是同时战败了各自的对手,打手们跑得快的还能有条活路,跑得慢的直接便被乡兵们用铁链锁了,抑或当场打死。
“不准掳掠,不准奸淫,等下开了粮仓银库直接分发庄中百姓,谁敢私拿,我直接”击溃了打手一路通畅地入了宋家大院。
对于解二新下的操蛋命令乡兵们只听了一半,还没待泄了士气,便见进入宋家正堂的解二被一记乌光击中,一身血肉连带衣物尽都化作一滩脓水。
“找死!”便见一年轻道人一脸阴鸷地拉着宋家老爷走出门来。
“仙人!”乡兵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旋即便做鸟兽散去。
“该死!”
年轻道人也不去追那些星散的乡兵,随手把宋老爷扔到一边。
旋即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暴露了,得跑!
他掏出来一件号角法器,鼓嘴一吹,吹出来一道黄烟,那黄烟打着腐蚀气息,片刻间便弥漫了整个宋家。
片刻间宋家老小发出惨嚎来,那黄烟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不多时偌大的宋家便只剩下白骨一地,满院的活物都被这黄烟吞噬干净。
年轻道人细细打量了这道黄烟一阵,手中掐算变了几次,才轻声念道:“倒还能用上两个时辰。”旋即便踩上黄烟腾空而起。
行不多时,便低头见一个身着血衣的书生背着书箱在前方蹲守。
那书生见了他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点了点地上那几个人头,再抬头看着年轻道人笑了笑,喃喃道:“只差你了!”
这书生修为仅止练气初期,年轻道人虽然重伤未愈,却有将其打杀的十足把握,只是他伤势过重,便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不理睬,只顾踩着黄烟赶路。
“真不出手?”匿在远处的康荣泉看向身侧的段安乐轻声问道。
“师父说了,要他将平戎县衙门里的这群蠹虫清扫干净,再拿下这几个藏匿在平戎县周围的草巫教余孽,就让他彻底坐实了这个县尉。
届时便可披上这层假虎皮,试试看荆南袁家会不会稍有忌惮,做不成,死得也干净磊落些,也算成全。”
声音淡漠,面无表情。
“这欧泷当年可是草巫教亲传,修为虽浅,寻常散修中的练气后期怕是都难敌得过。风莞必死无疑,他若一死,我那小姑奶奶定会哭瞎了!”康荣泉在旁劝道。
段安乐还是默不作声,心里却骂:“康师弟好实的心思,师父若真要咱们不管,还派我两过来干什么?收尸不成?”
二人这边正谈着,便见风莞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硕大的铁胎弓,也不搭箭矢,只爆喝一声,双臂张开,拉成满月,冲着天上的欧泷空放射去。
一道灵力形成的箭矢破空射出,其威势吓得空中的欧泷一停,心头暗骂:“你既然使得是张弓搭箭的路数,还做什么书生模样。”
忙在脚下一点,其下黄烟分出一股,裹成面厚实盾牌模样,将那道箭矢挡了一挡。二者相撞,箭矢断去跌落,黄烟散去形状,一股腐肉味道弥漫在欧泷周围,令得他皱起眉头。
这书生好厉害的箭术!
自己这道黄烟可是荒阶极品法术,练至小成,自己全盛时候仗着这道法术寻常练气后期都能斗上一斗。
这书生仗着一把中阶法器,居然就有这般大的威力。
段安乐也不禁感叹起来,这欧泷的道法并不弱,自己破之都要稍费些手脚。只凭风莞这箭术造诣,便是在左近几县中的练气修士里头,都难找到能与其媲美的。
自己那何师叔所言倒也不全是信口开河的溢美之词,她这夫婿于箭法一道堪称惊艳。却是可惜了,五灵根资质太劣,难有前途。
欧泷刚想要动作,却觉胸中传来一阵闷痛,知晓这是上次早些年前被重明宗那个奸恶掌门打伤留下的后遗症发作了,便也顾不得再赞叹这书生箭术,踩着黄烟便要继续逃窜。
然而那书生从下袭来的灵力箭矢却来个不停,脚下的黄烟却愈来愈少。
“这厮的灵力怎的这般充裕!”欧泷心里焦急起来,伤口处痛感愈发剧烈。
那地上书生也不见力竭,明明已是口鼻溢血,却似将弓弦拉得比天上的圆月还要满上半分。
书生俊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愈发苍白,他却立地不动,身如苍松,射出的箭矢却是愈快愈猛。
欧泷再次分出一缕黄烟成佛手状,将一道射来的箭矢一把攥住,这道箭矢挣脱不了,下一道箭矢却是跟来,将佛手打碎消散,去势不减。
欧泷一惊,箭矢擦着他的左耳划过,霸道的劲风将他的脸皮猛地划开,露出一排牙床!
欧泷痛呼一声,见了那地上书生也不好受,吐出一口烫血,其双臂却还是未停,欧泷已看见他的弓弦上沾满血肉,书生却还是犹自瞪着一双凤眼死盯着自己。
“乃公是什么时候宰了这厮全家吗!”欧泷再避过一道箭矢反思想道。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旁的厉害修士缠上!
这年轻道人面上露出一丝狠色,旋即舍了黄烟,反身直扑下来,口中只吐出一道乌光,便击飞了风莞射来阻敌的数道灵力箭矢,眼见要扑到风莞身侧。
康荣泉段安乐从隐匿处弹射而出,就要将欧泷擒下,却见风莞弦上多出来一支金羽箭矢,后者双臂上肌肉耸起,将宽大的袖袍撑开。
“着!”又是一声厉喝,风莞眼神坚定,吐出一口白汽,金箭箭羽带着几点血珠劲射而出。
“不好!”欧泷此时是真慌了神,忙停下脚步,慌忙转向,手中灵决一变,胸前骨头挤出血肉,这些骨骼骨节处皆冒着淡淡的荧光,鳞次栉比地排列开来,片刻间便在血肉外结成一道晶莹的骨盾。
金箭却是声势惊人,箭头猛地扎在骨盾上,一声脆响,看似诡异坚固的骨盾居然瞬时龟裂,一片片骨甲似鱼鳞般碎裂落下。
此刻欧泷胸前已是血肉模糊,失了骨骼支撑,身子似个椅子一般折叠起来。
他强抬起头见了眼前光景,表情大骇,脚步一挪,转身要走,却还是慢了一筹,遭金箭追上,透胸而过,瞬时便被崩碎了身子。
风莞瞪大了双眼看着欧泷的碎肉落地,大口喘着粗气,一身长衫被血水汗液浸得仿佛刚从水中走了一趟。
段安乐跟康荣泉走了过来,后者开口说话,语气依旧冰冷:“还好,还算没将我师祖的灵石尽糟蹋了。”
平心而论,没有十足准备,他段安乐也接不下来刚才那一箭,小觑他了。
那支金箭不是寻常用的手段,风莞双臂骨骼经脉不知断了多少,见只有段安乐两人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也不顾伤势剧痛,嘴里还告谢道:“多谢两位护持。”
康荣泉没吭声,段安乐则拿出伤药给风莞抹上。
看得康荣泉眉头一抖,这师兄,用的还是上次康大宝用当年剩下的虎骨膏,不禁在心中腹诽道:“段师兄攒东西这习惯,倒是与叔祖爷爷一脉相承。”
康荣泉见段安乐给风莞上好了药,交待说道:“好啦,你便安心在县尉衙门做县尉吧,至于袁家人来不来看命便是。这差事既是你用命求来的,那便好好做吧,能做多久做多久。”
康荣泉说到此处,语气一变,吐字斩钉截铁:“但要事先说好,师父此前便与你交代了,你不能再见小姑奶奶了。”
跌坐地上的那俊美书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好看得很,衬得左近的红绿草都没了颜色。他仰头看着段安乐,用尽力气,却只淡淡地念了一声:“好。”
——众人之上的云端之中
匡琉亭开口向康大宝问道:“耗费两天时间,康县令便就带本伯来看这些?凡人厮杀,无足轻重,何其无聊?”
后者恭声回道:“禀伯爷,见微知著。凡人虽然无足轻重,却是修士之基。但眼前此幕,便是在只消月余过后,平、斤二县便可厘清蠹役、涤尽土霸了。
自此后,二县凡人便可安心繁衍,不消太久,自可户口充盈、仙苗倍出。地肥方能种出好庄稼,做成此事,定是受益无穷的。”
匡琉亭闻言后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言道:“康县令会错意了,本伯并没有看不起凡人的意思。毕竟太祖当年,便是出身农户之家,却也以五灵根资质证得化神之尊。
某只是觉得,康县令所为不过是治标之法,难以持久罢了。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这一境况便连修行人都难以解决,遑乎这些凡人呢?
仙朝吏治败坏,已是冰冻三尺之局,不是你靠刀子便能扭转回来的。”
“伯爷说得是,下吏所为的确仅是治标之法,但却不是无用之法。下吏以为,‘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既然这治本之法难求,那便在路中去寻,久久为功,总能找到可行之法。”
康大宝的话令得匡琉亭目光一亮,来了兴趣:“康县令且说说看。”
“拣选干吏、裁汰庸人。以本地大户充任乡吏,再招募清白散修为帮凡人做事。前者定制定规考评优劣,要令他们生起起敬畏之心。
后者则需人尽其用。招募此类修士,其本身修为不做要求,兹要晓得‘小民易虐、州廷难欺’便好。’
寻常散修可以为无有宗门、家族招揽的仙苗做启蒙教授之用,便是多出一名五灵根修士,亦是好事,还可反哺地方。
若有一技之长,哪怕造诣不高,还未入阶,亦有大用。
傀儡师改造农机、符师祛除邪祟、丹师开方治病、地师清理水系、稼师育种授艺.如此种种,便可使得人心思定、物阜民安。
亦如伯爷所言,本朝太祖当年便是起于农家。
只要下吏之策能持之以恒,安知道下一位仙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会不会也就在平、斤这两个边鄙小县中的寻常农门之中呢?”
“有些意思,满朝朱紫不屑去做、州道大员难以做成的事情,本伯似已从康县令的所言所行看到了些许希望。”匡琉亭毫不吝啬地淌出来赞赏之言。
“州廷这些年外放出去多少县官,其中不乏大家子弟。却是无有一人能似康县令一般,做出如此功绩。”
“下吏惶恐,伯爷谬赞。平靖地方、收拢诸家,对于下吏而言也是大有益处。赖伯爷洪恩,过去两年间,只三灵根弟子本宗就收纳了十一名之多,这是从前不敢肖想的。更不提赋税之事”
匡琉亭径直出言打断,其语气不容置疑:“挺起头来,本伯说你做得好,那便就是做得好,哪有什么扭捏做作的道理。
你做得好,有好处便该你拿,你那重明宗也自该兴盛。若谁有个不忿不服的,便也给本伯治出来两个清平县邑再言。”
南安伯继而言道:“下头这小官儿忠于王事,某记得了,好好看顾着些。”
“不瞒伯爷,其.”
“等等,清灵之体生于男身,确是难得?!”南安伯法目一扫,语气惊疑:“我晓得了,雪山道本应寺,护寺堪布。”
“啧,他在山南道可是个香饽饽,怕要比一粒结金丹还来得值钱。”匡琉亭哂然一阵,疑声问道:“所以康县令才要来带我来?”
“逃不过伯爷法眼。”
“呵,你在扯谎。”匡琉亭摇头笑笑,“好了,区区一个护寺堪布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这小官本伯记得他了,至于其他.先不议了。先前本伯听你那伯岳讲,黑履有意带你往观山洞一行?”
“师叔爱护。”
“嗯,既然如此,便再去寻铁西水,令他开库,拣选些物什拿回去用。”匡琉亭认真看了看康大宝,拍拍他的肩膀,沉声言道:“需得小心些,观山洞不过一金丹别府,算不得什么。莫要为了些不值钱的物什,伤了自己的性命。”
“云角州这池子太浅,没甚意思。后面需得跟紧了,这大卫天下,还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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