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山公嘱托(1 / 2)

第295章山公嘱托

细雨蒙蒙,轻柔地洒落下来,将素雅的满院白樱洗刷干净。樱树下的小径上,雨丝滴滴答答地汇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令白樱也能照得见自己婉约动人的模样。

点点细雨渗进厚实的灵壤之中,将几丛滋润得精神抖擞,显得更为翠绿欲滴。

白樱的香味很淡,费司马却是觉得淡的恰到好处。他坐在简素的小院中长吸口气,面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惬意之色。

此时费司马未着法衣,只穿着一件青衫,任细雨将青衫与发髻打湿,却也还是满脸享受之色、兀自不理。

熟悉费司马的人都晓得其喜樱、喜雨,这小院便是费妻韩氏着人复刻颍州老家的,陈设布局堪称半点不差。

这场细雨洗樱令得费司马心情大好,今日鲜见的没有打算盘,只眯着眼睛,瞧着院中说话的孙嬷嬷。

后者拄着鸠杖立在院中,说话之时,身子微微前倾,恭敬非常。

待孙嬷嬷言简意赅而又有条不紊地言完过后,费南応听完嘴角微翘,看着盏中琥珀色的茶汤若有所思:“呵,那小子当真是那般说的?”

孙嬷嬷恭声答道:“禀主君,姑爷确是这般讲的,仆妇转述得一字不差。”

费司马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言道:“他家流了些血过后,总算机灵些了,如此一来,倒也值得。还好,总还算是个不笨的,没有如那秦姓杀才一般看不清形势。”

事关上位,这话孙嬷嬷不好接,只得沉默不语。

费司马自顾自地小声念着:“这样的话,我们对黑履道人,总要比岳家那些人多几分把握。”

喃喃自语过后,费司马再朝向孙嬷嬷交待言道:

“回去过后,告诉康小子,白沙县那些地、那些人他们都沾不得手了。因了岳檩那厮向伯爷进谗言的关系,白沙县已交由从京畿道分李州迁来的云威郑家驻守,族地亦正是他们先前攻下来的老牛山。

旬日内郑家首批修士便会入驻,下月内郑家人便会完成整族搬迁,整个白沙县,便由郑家与新设立的白沙县衙共管。

某先前将岳家人想得太简单了些,是以这次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遭了岳檩那老混账的算计。

不过云威郑家入驻白沙县对康小子他们家倒也是好事,有郑家挡在前头,此后他们重明宗便再不消直面荆南州方向的两仪宗逆贼了。

这怕是甚合他那没出息的性子,可以安生教习门人、休养生息了。

不过也需得让康小子记得,郑家祖上曾列入过京畿豪家,家品不低。而今虽然只有一名假丹在世,但底蕴尚在,并不好惹,让他也不可不恭敬。

两家人此后,还需得守望相助才是。若是两仪宗要在白沙县搞风搞雨,他们新云盟还是需得尽心用命。”

“仆妇记得了。”孙嬷嬷轻点下头,费司马接着说道:“不过他既然有这进取之心,那么某这做伯岳的,自是也要支持的。他本就是平戎县尊,只是碍于仙朝那些条条框框,所以才难以使得上力气。

近日某便去与朱刺史言,平戎县中佐贰官即日起还归州廷,另有听用。索性都由他去选人定人,尽早呈上来,某请朱刺史用印便是。

这事办好过后,某再去向伯爷为康小子求得便宜行事之权。如此这般,当能为他提供不少便利了。”

费司马说得轻巧,孙嬷嬷却是听得心惊,心中暗道:“这何止是能提供不少便利?这与将整个平戎县都赠给姑爷做封地,又能有多大区别?”

费司马想了想,还觉不够,复又言道:“斤县令许应石治理拖沓,不怎么适合地方。康小子可以派人过去,将斤县一并管起来。不过许应石筑基已成,微有战功,右迁州廷牙军任副将。”

斤县是云角州内最为贫瘠的一个县邑,非但无有一个筑基,连练气后期修士都是少有。有了费司马前头的话做铺垫,孙嬷嬷再听此言,反应便不怎么大了。

不过对于康大掌门在费司马心中的地位却有了新的理解,前者而今便算真的坐稳了费家嫡婿的位置了。

想清此事,孙嬷嬷语气中又带了一分郑重,俛首应道:“仆妇定会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带回给姑爷。”

但孙嬷嬷却未想自己还是言快了,费司马拂手将其止住再言:“平、斤二县残破贫弱,便是尽得两县,也远不如康小子求请的白沙县小部。

某阅过从前沈灵枫上修担任山南道都管时所留的手札有写,平戎县灵脉尚存,只是需得费时间精力、遣人勾连恢复。

这些日子又从京畿来了几户筑基势力,某会遴选些合用的再派到平戎县去,归康小子差遣。如何安置也不消他管,但能不能管得好,便要看他自己本事了。

想来只要他早些将诸家整合干净,那劳什子书剑门又算得个什么东西?待灵石矿脉到期过后,索性那所谓新云盟也不要入了,跟铁流云那厮早些将关系撇干净。

省得朱刺史那边总有人骂我们费家嫡婿吃里扒外,我也懒得解释。”

说完这些,费司马自认为已经交待清楚,不再看孙嬷嬷的反应,也没有再与后者多言的意思了,挥手遣其退了下去,只在最后淡声言了一句:

“你那儿子做得不错,已经入了应山军中排在前列的勇字营。只要肯用心用命,十年之内,某保他一份筑基丹。”

从一开始便表现得克己忍耐的孙嬷嬷听得此言,终于再把持不住,大礼拜下:“仆妇替小儿叩谢主君提携之恩。”

孙嬷嬷涕泗横流,费司马却是反应淡淡。一个叩首不止的老妇而已,又有什么看头。

费司马将目光转到了琥珀色的茶汤上头,轻声言道:“下去吧,用心伺候你家小姐就是,你那儿子,自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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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古素的静室之中,墨曜石案台上头的立着一个只有巴掌的大小的小鼎,随着白汽渐渐涌出,沸腾的鼎内药汤缓缓凝成膏。

一个俏丽乖巧的侍女小心掐起指诀,熄了鼎下的蓝焰,拿起一块玉板,细心的将鼎内药膏尽数剐了下来。

侍女拿玉碗盛着滚烫的药膏小跑着出了药房,转而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卧房。

卧房中有一个中年道人,正守在一张宽大的锦床前面。见得侍女进来了,他并不言语,只轻点下头,从其手中接过药膏过后,便令其退了下去。

山公躺在塌上,任这中年道人将药膏依次涂抹在山根、劳宫、涌泉、印堂数处大穴上头。强忍着狂暴的药力冲刷经络所传来的剧痛,却仍是紧合双目,牙根紧咬,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