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托孤
“小子你许久未来了吧?”铁指挥照旧着着一身戎装,只轻轻瞥了一眼拜帖,便又随手放下。
“些许俗事,不好叨扰指挥清修。”康大宝一如既往地恭谨谦顺。
铁指挥听后却是冷笑一声,“此次为了明家之事而来,便不算叨扰了是吧?”
转头又道:“实话说罢,你若是愿将衮石禄许给你的那条苍翠石矿脉按市价售给我,纵是饶了明家,也未尝不可。”
康大宝闻言脸上瞬时浮出苦笑来,未想到衮假司马安排的事项,才过了几天,便被铁流云晓得了。遂也只摇头叹道:
“指挥当晓得晚辈哪有这胆子,话又说回来,便是晚辈收了这条矿脉,与指挥而言,又有何碍呢?”
铁指挥脸上冷笑并未被康大掌门的话头打消半分,只听他冷声言道:
“哼,你小子少拿这些话来诳我!你现在见着你那伯老子泰山,就紧贴上去,半点记不得我这举主了。你小子这将来啊,多半是要做马前卒来害我的。”
康大宝听得出铁指挥这怨气颇重,心头想着多半谈不下来,正待要换个说辞再言一番,却见铁指挥摆手说道:
“路子已经跟你讲清了,你若想帮,那就痛快答应。若不想帮,我叫灶房摆桌大席,你吃过之后,闲事少管,自回去守着你那大家贵女生娃娃去!”
铁流云都已将话说到如此份上了,康大掌门自不能再言其他。
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奈何人微言轻,既然扭转不得什么,便只好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总不能为了救明家,将自己搭了进去。
黑履道人那头,自己出门前已留言于师叔门前,师叔看后,也自有计较,康大掌门管不得这些。
不过铁流云这场席面康大宝却是要吃的,而今铁指挥成了州廷红人,宴饮规格自不会低。
康大掌门借着敬酒之机,咕噜噜饮了好些珍品灵酒下肚,铁指挥自不会心疼,又叫侍从端了好些酒来,还笑着言道:“你这小子,愣是半点贵气都未养出来。”
“指挥见笑了,”饮到一半,康大掌门转起了另一个话题,言道:“指挥可听说过碧落灵根?”
“碧落灵根?你这费家嫡婿当真见识不浅呐,只随口一言,便是我修行百来年都未曾听闻过的高阶灵植。”饮过酒后,铁指挥心情似是已经好上不少,语气轻快,不复之前那般严肃。
康大宝略过铁流云语中的调侃之意,眉头微蹙起来。
无怪便是黑履师叔在新云盟中悬赏碧落灵根的消息也无人来报。
这依着铁流云的见识,居然都没听说过碧落灵根的名头。那这云角州中的修士莫说见过,便是知道的也定没有几个。
康大掌门倒未曾想过此物如此难寻,失望之余,却也再开口问道:“那敢问指挥,可知道什么补全根基的灵物的下落?”
“嚯,倒是晓得。”铁流云面上有些戏谑之色,“你还没死心呐,还想着要你家那个剑修师弟筑基?他道体已损,便是得了你被伯爷赐予的上品筑基丹,筑基概率也超不过两成。
若筑基不成,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上等资粮。这又是何必呢?你小子自己便进境不慢,最多只过个一轮工夫,便能用得上那等好丹了。
届时就算你自己筑基的概率,都要比起你师弟大上许多。那筑基丹本就是伯爷赏给你家的,你是掌门,自然该用,何必如此”
康大宝默然一阵,低着头并不答话。
铁流云看着他这副模样,想了想,才开口言道:“韩城岳家下月有场高规格的筑基拍卖会,其上或有不少好东西,也许就有你要寻那灵物。
你家黑履道人若是想去,便将这份帖子给他。他若是不想去,你便将帖子卖了,寻常筑基也会舍得个百来块灵石买。”
康大掌门接过来小心收好,这事情事关蒋青筑基,容不得马虎。
是以他还是想着回去之后,要腆着脸央求黑履道人去韩城一去。
酒才吃到一半,门子便又来报,“指挥,洪县贺家贺德宗持着郎前辈的信件登门拜访,您看?”
铁流云眉毛动了动,摇摇头,反朝着康大宝言道:“你这世兄弟好不知事,只当谁都能见本指挥的吗?”
康大掌门刚想为贺德宗求请一番,却听得铁流云接着又言道:“郎乙算得个什么东西,他若是亲自登门,本指挥说不得还会礼迎一番。一封手信、一个末学后辈,呵。”
铁指挥语气虽桀骜,但康大宝却不觉得他托大,人家确实有资格摆这个架子。
这位州廷大员表情明显不悦起来,照直言道:“康小子,你吃过之后,便自带着你家世兄弟回去吧。本指挥还有要务,不陪你了。”
康大掌门不是不知礼的人,起身恭送铁指挥过后,自己便识趣地离开了这处富丽堂皇的宅邸。再由门子一路引到偏门走出,便见到了一脸赧然的贺德宗。
明家会去信与贺家,康大宝倒是毫不意外。
贺德宗、贺德工两兄弟的母亲与康大宝的师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学林山明家的嫡女出身。
明家便是他贺德宗的母家,论关系他比康大宝三兄弟还近了一层。作为下一代人里最为出色的晚辈,明家有了难事请他来一起出主意、想办法,这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贺德宗居然也直奔着铁指挥来求情,倒是康大宝事先未曾意料到的。
“世兄,走吧。”康大掌门拉着贺德宗便走,后者倒也无别的话,多半是亮出郎乙手信过后,便已遭了门子的奚落,有些抬不起头来。
看得出贺德宗心头焦急,康大宝也不卖关子,将与铁流云的谈话经过直截了当说个清楚。
贺德宗听后百感交集,为母家担忧之际,对于康大宝这位世兄弟,心头也生出些复杂滋味儿来。
自己堂堂洪县贺家家主、持着郎乙这位筑基真修的手信都进不得门。再看看人家康大宝,铁指挥不单要跟他开玩笑,还要与他摆宴吃酒.
在云角州内,这怕是一些落魄的筑基真修,都求不来的待遇。
眼见向来与自己判若云泥的世弟而今已经是州廷大员的座上宾了,贺德宗突地有些恍惚。
自己这个同辈中所谓的“奢遮人物”,似是成了个笑话一般。这让他不禁在心头开始默念起来:“筑基、筑基,再晚不得了。”
“呼,”贺德宗到底是同辈中的标杆人物,只沉默了一阵,便又开口言道:
“倒让贤弟看笑话了。外祖逝后,从外祖操持家事不易,家母本就常要我来多孝敬些,结果还是出了这事情。家母担忧得很,便催愚兄去寻郎前辈,愚兄也知道.可.,唉!”
“贤兄这是哪里的话,”康大宝看得出贺德宗眼中的疲敝之意,听了贺德宗的话,同时倒也将之前的诧异打消掉了。
他刚还奇怪,依着贺德宗的处事之道,怎可能做得出这般冒失之举。原来是贺家姨娘强逼着来的,这倒是想得通了。
两兄弟一路无话,携手回到了学林山。
明二爷得知康大宝回转、贺德宗也跟着登门,颇为高兴,邀二人一道进了自己清修的静室。
此次谈话明二爷便未着急明家其他的大小主事之人了,听得康、贺二人将经过细细叙述过后,明二爷便已是愁容满面。
虽然此前明二爷便已清楚此次关隘难过,但心头不免还抱着些侥幸心思,想着铁指挥又无可能只是打打秋风。
待将明家不该吃、不该拿的都收回过后,明家纵算元气大伤,也总能延续下香火才是。
却未想到,这铁指挥竟然连半点情面都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