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上堂(1 / 2)

第225章上堂

小吏慌得有些语无伦次,孟刑曹掾吼了一通,又打了张清灵符上去,也未将其骂醒过来。

孟刑曹掾此时面色难看极了,他与衮石禄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替同僚的后辈子侄脱罪这件事情放在别人那里,自是件难事。

可放在他主管一州刑名孟刑曹掾的眼里头,这也不过是件针尖大小的事情。从前都做过多少回了,轻车熟路、向来圆满,怎么偏偏此次出了差错呢?!

“这这见了衮兄该如何说才好!”孟刑曹掾感慨一声,再朝着小吏愠怒言道:“刚刚主审的不是温公吗?他就算仗着自己是伯爷从帝京大理寺带来的老人,也不该不给我这点面子吧!”

小吏期期艾艾了半天讲不出来,孟刑曹掾气得起身,先与康大宝宽慰一番,才温声言道:“贤侄放心,我去寻他算账,定不会让你再有闪失!”

康大宝讷讷应下,这桩变故使得他方才抱有的侥幸荡然无存,心头没有轻松半分,听了孟刑曹掾的话,也只公式化地言了几句谢辞。

孟刑曹掾还未走,便见到了衮假司马走来。后者此时脸上正横着一条淌血的口子,看上去有些骇人。

“衮兄,”孟刑曹掾刚开口就被衮假司马抱拳止住,后者面带歉意,出声叹道:“孟老弟,此次是为兄连累你了,将来定有补偿。”

“什什么意思?”孟刑曹掾眼神一变,隐有些恐慌之色。

“伯爷来了.”衮假司马涩声言道,“这会儿堂上由他亲审,本来一切如故,我家那混账东西都快被放了。伯爷却突然出来了,问明过后当堂便斩,温公也被摘了官衔,说是要流去凉西戍边。”

“这这.那.我”这下便轮到孟刑曹掾支支吾吾了,主审的温判只是一个犯了个胁从之罪都流了,那自己跟衮假司马这狼狈为奸的,不得.

康大掌门听得清楚,这下保住脑袋的机会可就更渺茫了。

葫芦是能救命不假,可也只能保一次命,那堂上那么多筑基呢?

又能带走几个?便是连匡琉亭一道带走又如何,只要杀不绝仙朝宗室,那康大掌门的重明宗灭门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康大宝想得清楚,是以来前都未将葫芦带过来,与一应好东西都藏在掌门密室头去了。

那处地方袁晋现在也大概晓得,康大掌门想着自己若是回不去了,凭着留下来的这份底蕴,让袁晋厚着脸皮与自己立个中兴之祖的牌子,应该勉强也当得起的。

“伯爷传我带你二人现在上堂,”衮假司马又叹了一声,再朝着康大宝言道:“上去之后谨言慎行,我与司马也唉,看命就是了。”

“多谢衮司马。”康大宝听了此言,似是比身侧的孟刑曹掾还要镇定许多,倒令得衮假司马高看了一眼。

三人神色各异,一道进了明亮肃穆的公堂之上。

此时堂下正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绿袍官员,从衮假司马与孟刑曹掾的表情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他们之前所说的,那位主审此案的温判官了。

匡琉亭坐在正堂上手,看起来又与从前不一样了。

康大掌门见过这位南安伯三次,第一次是他与费疏荷成婚当日,这位伯爷面善亲近,还赠了一柄二阶飞剑,真如个亲近长辈;

第二次是他与黑履道人返程途中,匡琉亭虽是为了黑履道人而来,但面对着康大宝,照旧亲热和善;

第三次便是今日了,南安伯坐在主座之上,凛若冰霜、笑比河清。

正座下头还有两个位置,本来坐的都是温判官的副手,自匡琉亭来了过后,便尽都打发赶下去了。

费南応占了一个,而还空着的那个位置,按康大宝所想,应该是衮假司马挨鞭子之前坐着的。

堂外还立着十数个州廷高官,大多都是筑基修为。长史不色、典军秦苏弗都赫然在列,看着康大宝被押入大堂面色各异。

“孟轩,你这刑曹掾做了这般久,到底放脱了多少有罪之人,又构陷了多少有功之臣?”匡琉亭并无意在堂下的两人身上费许多时间,开门见山,就是一通训斥。

“伯爷!伯爷!孟轩认罪!孟轩认罪!下吏万死!万死!”孟轩先“扑通”一声大礼拜道,这才敢出言解释:“伯爷,下吏失职,庸碌得分不出好人歹人!愿自辞官职,再去凉西边境为国效力!”

“哼,你倒是好盘算!”匡琉亭冷哼一声,怒地猛拍公案,吓得还愣愣站着的康大掌门也猛地一下跪了下去。

康大宝自听得出孟轩是在诡辩,匡琉亭明明是说他枉法,他却辩成了自己失职。

二者所造成的结果未必有多大区别,可性质却截然不同,前者蓄意、后者无心。加之孟轩又主动提出要为国尽忠,这便是真搔到了这位南安伯的痒处了。

州廷中人谁不知道,匡琉亭最喜欢的便是忠臣了,哪怕明知道是装出来的忠臣,伯爷照样喜欢。

“无愧是惯帮人脱罪的老刑名了,这孟轩当真有些本事。”康大掌门心头感慨起来。

他也看得出来,匡琉亭是头顺毛驴,拍桌子的时候语气虽不好,但却怒意却已消了不少了。

连康大宝这外人都看得出来,费司马作为南安伯的亲信,自然晓得这时候走出来给匡琉亭个台阶下。

只见他迈到堂前恭敬行礼,朗声言道:“伯爷容禀,下吏知孟轩此僚罪不容诛,可外敌当前,值此用人之际,还是留他在门下听用,更于国有益。

孟轩虽然庸碌,可自乾丰三百六十七年起,便参军报国。先入赤云卫于凉西御妖,再于海北随平波侯剿匪。帐中存有筑基海贼头颅三颗、二阶妖兽尸身六具,练气斩获数不胜数。

下吏之所以在这时候提这蠹役的薄功,不是要给这厮开脱,实是不想令仙朝白白损了一沙场锐卒,倒不如让他死在御妖的战场上。既显伯爷仁慈宽厚,也好让这厮有始有终。”

“革去孟轩一应官职,暂代署理刑曹一职。罚俸灵石十万,十日之内,交到户曹处,不得拖沓。”

“伯爷宽仁!”孟轩当即感激得涕泗横流,顶礼参拜。

“伯爷英明!”费司马在内的堂下属官尽都齐声唱道。

“滚下去罢,”匡琉亭面色仍不见好,将孟轩吼下去过后,便朝着康大宝看过来,却不开口问他,指着身旁一个头带草色幞头的老修轻喝一声:“去!验伤。”

“诺,”老修不敢怠慢,提着家伙什一路小跑着来到康大掌门面前。

康大宝这个土包子还以为要被当堂扒个精光呢,谁料人家只拿着一面铜镜散出灵光来照了照,便将康大掌门全身上下看得清清楚楚。

“如何了?”老修才拿着铜镜认真照了不过数息时间,上首的匡琉亭便已经不耐地问了起来。

“禀伯爷,此人身披数创,前后里外都有、轻重不一。其中有几处伤得不算轻,多少坏了根基,若没有丹药调理,十数年都养不回来。”老修恭敬回道。

“哦?”匡琉亭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康大宝,又朝着费南応看去,后者面色坦然,未见有一分心虚的模样。

此役战局牵扯甚广,匡琉亭自做不到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下面有功的属吏说什么,他一般也就会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