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139章 万箭穿心(1 / 2)

第139章万箭穿心

“孔明可知此处是何地?”

种平只当做没察觉出周围环境的不对,话锋一转,询问起更了解徐州地理的诸葛亮。

诸葛亮垂着脑袋,细细想了想。

他早上随二位师兄上马车时,见马车是面西南而行,路上不曾改变方向,种平同郑玄讨论《商君书》时,诸葛亮正坐在角落做功课。

他感受着车厢的晃动,虽是在思考,却仍能分出心神,听郑玄对种平的教导,利用这时间,他完成了诗赋略的作业。

所以,自沂水往西南行,约莫两个时辰,应当是……

“若亮猜的不错,我等此时是在莫儿谷前。”

诸葛亮略加思索后,缓声道。

“莫儿谷?”

种平听得“谷”字,雷达疯狂作响,忙问:“可有地图吗?”

“少府是担心谷中会有匪寇埋伏吗?”

诸葛亮见种平面色变化,心中猜出几分,他微微一笑。

“当地人称此处为‘莫儿谷’,概因其中有猿猴攀缘,每至夜分,林中常有‘莫儿’之声。若有人至其中察看,往往受谷中猿猴群起而攻之,此处地势较四周略低,故称‘莫儿谷’。”

“亮也听闻,这‘莫儿’二字,实为‘没儿’,村民以猿猴精怪之说恫吓儿童,禁止儿童入谷玩耍,口口相传,有了猿猴吃婴孩的谬言。”

谷中既然猿猴集聚,看来的确是难以设伏的。

种平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些,随即感叹:“孔明博学多识,平所不及也。”

诸葛亮很坦然地接受了种平的夸赞,种平能看出,现在的小丞相是在赞扬肯定的氛围中长大的,他不会因为别人的称赞而觉得扭捏。

而是会落落大方地行礼感谢,认真表达“自己还需要继续学习”的谦虚想法,并不自满骄傲。

诸葛玄的确是很会教育孩子。

种平想起了自己“教”过的曹昂……他那只能算是引人入歧途吧。

要是有空,真想跟诸葛玄取取经,请他写个诸葛家书之类的。

种平思绪乱飘,喃喃自语:“……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什么品种的猿猴会发出类似‘莫儿’的声音?”

“孔明,你可曾切实听过猿猴鸣叫?”

种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不曾。”

诸葛亮如实回答,他自幼居住在琅琊,怎么会见过山谷中的猿猴?只是在书卷中读到过些许描述而已。

种平面色一沉,直截了当地问:“谷周是否少村落,但有通往远处村庄县城的小道?换言之,若是有人再谷中生活经营,周遭是难有人察觉得了的,且交通便利,连接县城?”

诸葛亮领会到了种平的言下之意,猛地睁大眼睛。

“难道说……谷中的那些‘猿猴’……都是人吗?!”

种平沉默以对。

没有再猜下去的必要了,答案已经迫不及待跳到了二人面前。

“少府!”

太史慈掀开了车帘,自许都带来的那些士卒和诸葛家的随从间隔交杂,围做一个牢不可破的圆圈,将坐着种平和郑玄的车马护在中间。

种平原先只是低声询问诸葛亮,不欲引得郑玄注意,担心会让郑玄受惊,如今却是难以掩瞒。

他当机立断跳下马车,拜托许邵:“劳烦子将先生带着康成先生往东去,平记得子义曾至东处取水,子将先生只需送康成先生过河即可。”

“少府就不担心邵慌乱之下,无法掌控马匹吗?”

许邵惊讶于种平对他的信任,他以为这事种平会交到麾下士卒手中。

种平眼睛往许邵虎口处一扫。

“子将先生若是欲同平并肩而战,平亦不会推拒。”

许邵注意到种平的视线,他作为相士,对于人的五官,躯干,站立行走的姿态敏感,情有可原,但种平能一眼注意到他基本上一直拢在袖中的手掌,倒是让许邵有些诧异。

“军阵作战,非邵所长,少府保重。”

种平既然看出他的马术和武力不俗,许邵也不再遮掩,冲种平行了一礼,便取代了太史慈的位置,护送着郑玄往东边去了。

种平心说你当我这么多集柯南白看了吗?第一次见面时下船下得那么稳,看不出来你有功力在身上才是奇怪好吗?

郑玄的车马在运送他那些手稿书籍的车之后,安排起来还算是简单,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种平请许邵带走郑玄,行动起来就要方便得多。

“子义,能看出那些伏兵的身份吗?”

种平这时候也不说匪寇了,谁家流匪穿皮甲?

太史慈挑下迎面而来的箭矢,半个身子挡在种平身前。

“不确定,若说是士卒,不该这样杂乱的射法,倒像是我从前在北海,那些流寇屠戮行客,劫掠财货的行径,可看穿着,却又是有属的兵卒,真是怪事。”

种平眉头一动。

这形容,怕不是曹老板收编的青州军?

那这莫儿谷中原先的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种平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身边能用的,止有一千人出头,且敌暗我明,正面相抗实乃下下策,他得想个法子……

眭固自投降了曹操,如今也是个都尉身份,与黄巾时为的小渠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曹操迎天子后,他自觉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看那些青州兵时,总有些高人一等的姿态。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个最早识时务的,岂非俊杰中的俊杰?

眭固想起二根手下那个不知道名姓的小黄巾同他讲的楚霸王,汉高祖,先入关中先为王……大家都讲究一个时间先后不是?

想到这里,他总忍不住嘿然一笑,他觉得自己有这个领头的资本。

那姓种的降了我,不还得好声好气地跟我学射箭吗?

眭固清楚自己的倚仗就是自己的这些“兄弟”,但投了朝廷跟以前可就不同了,没了杀人、掳掠和那些个小娘子的滋润,他要怎么和“兄弟”们交心,得到更多的“兄弟”呢?

眭固开始觉得不自在,他厌烦那个姓乐的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还想要分兵整合军纪?

这是我带来的弟兄,凭什么让你空口白牙得了好处?

这做了降兵,到底不如当初做匪寇来得痛快。

眭固在无人时这般琢磨着,他以为曹操做得太不地道,难道他刚卸磨就要杀驴了?

要我的兵听话,那是听谁的话?没了这些弟兄,我岂不是案板上的面团,随你们揉搓拿捏了?

眭固心底生出危机感,他决定要收住“兄弟”们的心,只有依旧掌握着那些跟他一块儿投降的兵,他才能被看重,才能继续占着这个“先”位,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

于是某一天他收到手下兵卒欺辱老妇的消息时,他选择包庇不理。

跟以前他们做的事情相比,这算个什么?

眭固得到了那个士卒的感激,他听那个士卒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早知道降了姓曹的,要过这样的日子,不如当初继续外逃呢”。

原来他的兄弟们跟他抱着的是同样的想法。

眭固找到了让“兄弟齐心”的良方,可惜……他发现这法子不止他会,曹操也会,甚至曹操能许诺给他手底下的人的东西更多。

眭固终于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屠一城获得的杀戮快感,成箱成箱搬出的绸缎铢钱……他在满意快意的同时却又觉得心慌,他觉得他手下的那些兄弟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他恐慌自己某一日醒来变为孤身一人,罪责加身,像是陌路的霸王,被枭去脑袋,挂在枪头,成为别人的功勋。

他知道自己从前这样做过许多次。

他得是那个“先”,怎么能叫人踩在身上做梯筏?

曹操手下的兵太多了,不能每一次都保证屠城这样的好差事正巧落在他们头上。

这时候眭固手下的人说,有个叫郑玄的老头要逃离徐州,听说他是个名士,送他出徐州的是诸葛氏,车马成群,定然携带着不少财货,为什么我们不去分一杯羹?

眭固动心了。

他看着兄弟们眼底浮动的贪婪,知道再没有哪一次机会能让自己受到从前那样的爱戴与支持……

“大帅,这劳什子的名士可真软蛋,咱们吓他一吓,连铢钱明珠散落在地上都不顾了,屁滚尿流地就窜了,哈哈哈!”

身边的士卒捧起地上的钱币,塞进嘴里舔了舔,又将整张脸埋进钱币之中。

“离上次嗦到钱味儿,还是十几天前,那姓陶的真不是什么好鬼,哄着那姓夏侯的做了好几回前锋。”

“哼,不过是个卖了于大帅的叛徒!天天跟在那姓乐的后头,不知道嘀咕什么坏水,还是咱们大帅好。”

“啧,废话,咱们大帅把咱们当兄弟,那能一样?要我说,那姓陶的就是靠送兵讨姓乐的欢心!”

眭固享受着手下人的吹捧,他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姓陶的”,指的是陶升。

陶升原来是于毒麾下,于毒死后就投降了曹操。

眭固一直看不上陶升,这人不过是个黄巾中的小头目,降得时间远比他晚得多,只是投降后听了乐进的要求,将手下打乱进曹军中,每日领兵操练,便比他还早当上了都尉。

软骨头,呸!

每每路上碰见陶升,眭固总要在心里那一句,方才解气。

“只这些财货便叫你们满意了?”

眭固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铢钱,这些日子的掳掠也是开了他的眼界,他从前也是不知道,一个县城便能抢到弟兄们一两年的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