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这才睁开了眼,这一双眼竟是最为灿艳的桃花明眸,本该桃色灼灼,媚色无疆,可是此刻,在这双桃花明眸内未有一点顾盼流兮的潋滟清韵,亦未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滢珠泪滴,有的只是眼眶四周一圈赤色红肿而已。
两声咳喘,蜡黄的小脸蛋愈发通红。
娆娆,琴娘马上给你熬药,喝了药就没事了。
庭园内都没有柴草,好在有破损的桌椅可以用。
依影和依素捡了好几块破碎的桌椅木板当柴草。
浩叔点了火堆。
寒凉的身子这才暖和了一点。
他们离开,除了藏在鞋筒里的些许银票以及粗布麻衣和包藏在衣服里的药,再什么都没带。
让依影找了一圈,没有碗,破碗都没有一个,最后只能用瓦砾凑合将就,琴娘赶忙去给娆娆煎药。
娆娆躺在浩叔怀中,除了那两声咳嗽之外,不哭不闹,好似一个布娃娃,没一点生机。
一夜落雪,次日早间还未曾停下来,这场落雪好似是上天的怜悯,想要将大秦皇城那满城的鲜红遮盖住,遮盖住这一场新年里的杀戮。
好让那些冤魂可以看清,看清去往黄泉投胎的路。
小小人儿走出庭园,那双桃花明眸直直望着大秦皇城的方向,望着那早已看不见的城墙。
不知站了多久,整个身子冰冷的似是块寒冰。
她迈开小步,走去了别院庭园的后山上。
一步一脚踩在雪地里,巴掌大的脚丫完全被雪色淹没。
小小身子更是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小。
直至看不见。
庭园内。
浩叔惊醒过来,发现娆娆不在,立刻摇醒琴娘,两人跑出门。
见雪地里的那些玲珑脚印,已经被落雪掩藏了一层,浩叔急忙对琴娘一声交代,关好门照顾好孩子们,便寻着脚印追了去,远远见那道小小身影,一步一步爬着上山,跌倒又爬起,两只小小手上都沾满了雪色与泥巴。
可她却还那么爬着,走着,那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衣摆处全是雪泥,满身的雪色沾染。
如此一个孩童,她才多大,她其实也只有六岁,眼睁睁看着父王母妃惨死眼前,大秦皇族全族被屠,她不哭也不闹,乖的不像一个孩子。
哪怕是成年人,经历那样之事,也难以如此沉着冷静。
浩叔后面跟着,守着,没有再追了上去。
垂落的大手死死的蜷握,蔓延起层层青藤。
那小小身影爬上高处,然后安静的注视向皇城。
冷风瑟瑟,吹的她脸蛋冰冷一片,两只垂落的小手上血色混合着雪泥,一点一点渗出滴落。
那双桃花明眸又赤红了,眼尾的桃色灿艳灼燃。
内里好似又映现了新年除夕那夜,那场毫无征兆的杀戮。
父王与母妃的惨死
轰然大火燃了整个东宫,拿着琉璃盏的宫装妇人,将整个殿内喜庆的艳红纱绸帷幔全部点燃。
那么决然,没有一点犹豫,只是在目光落向东宫的那道暗道之门时,才带出了浓浓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