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里面七八个道长,平常主事的是个中年道人,还挺有礼的,但以我看,真正做决定的,是另一个女道长,皮子特别白。”
“……”林觉很难想象一个人会用“皮子特别白”这几个字词来形容一名女子的皮肤,不过也说道,“那两位就是我们以前认识的好友,应该还有一位姓马的师弟吧?”
“好像是有个。”罗僧边走边说,“他们道观里有一面石镜,平常人照不了,但若此人是受了妖鬼的法术,就会在镜子里显现出来,所以可以帮助人分辨自己不舒服是得了病还是中了邪撞了鬼。”
“石镜……”
“怎么?”
“好像很少有道观会在道观中安置这类法宝给人随意使用。”
“是这么回事。以前都很少听说有这种事。”罗僧点头说,“所谓幽明异路,人所能治者,鬼神不必更治之,是不渎也。幽明一理,人所不及治者,鬼神或亦代治之,示不测也。一般来说,人间事大多还是人自己处理,自己决断,神灵不会如此大范围的帮助人,毕竟神灵也会有错,而人间终究是人的人间。大概世道真不一样了。”
“想来他们香火应当不错。”
“好得很呢!”罗僧说道,“但凡京城的妖鬼事,他们都挺灵验,据说还管财运,不过别的,像是天气、官运和姻缘,就一点事也不管了。”
“京城还有类似的事吗?”
“有!京城最大的宫观,观星宫,供奉天翁上帝的,以前平平无奇,就是修得高,自我离去的时候起,据说竟有了为人治病的功效,很多生了小病的人去那里求一求,都能痊愈。”罗僧说着顿了一下,“还有一个宫殿,只要进了里面,伤势就会很快恢复。”
“竟有此事!”
“神仙们也在争香火啊!”罗僧笑了,这等事又怎瞒得过他。
“紫虚大帝呢?”
“紫虚大帝在京城没有主供的宫殿,不过但凡供了天翁的宫观神庙,都有他的塑像,大一点的道观,还会给他专门准备一间宫殿。”
“原来如此……”
林觉喃喃自语,陷入思索。
看来几位帝君在京城的暗中香火争夺要比自己原先想的还要更激烈一些。
其中玉鉴帝君从南边来,应是直接挑明了立场,要趁时势,与天翁上帝相争。而紫虚帝君在道教传闻中向来是天翁上帝的二位侍神之一,在各大道观神台上也都站在天翁上帝左右,可从上次自己遇见紫虚帝君麾下浮池神君与天翁上帝麾下护圣真君的场景来看,怕也并非如此。
浮池神君完全看不起护圣真君。
这里面可能有他个人本领超群的原因,毕竟神灵几乎各个都是人杰,有些骄傲且在这上面少些束缚也正常,不过若是紫虚帝君对天翁恭敬,想来当时他再怎么也不会对护圣真君如此无礼吧?
便由罗公带路,去往京城。
一路都听他讲真鉴宫的事。
听他说真鉴宫建成之后,到他离开京城之时,观星宫的道人去与真鉴宫论了好几次道,也不知讲些什么,颇为热闹,又有很多别的道士与信徒去听。
又听他说有聚仙府的人出去招摇撞骗,人家明明是身患恶疾却被这人说成是中了邪,诓骗钱财,耽误人家治病,被他发现后,他拆穿那受害人还不信,直到他把人拉到真鉴宫去,受害人这才相信自己没有中邪,这才去抓药吃。
百里路程,骑马也就大半天。
真如当初青玄道长所说,真鉴宫十分好找,就在京城出城往南二里,一眼就能看到了。
又如罗公所说,此地香火很盛。
香客来来往往,青烟成云,不知道的还以为道观中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
罗僧看向二人。
小师妹则看向林觉。
“走。”
林觉瞄了眼自己这身道袍,直接往里面走。
不出所料,见到他们身着道袍,知道不是寻常香客,当即就有两个年轻道士站了起来,一个朝他们走来,另一个往内院去。
“道友慈悲。”
年轻道士十分有礼,当先向他行礼问安。
“道友慈悲。”林觉回了一礼,不待他相问,便开口道,“我们是从徽州黟山浮丘峰浮丘观来的道人,与青玄道兄、江凝道长是故识,曾经约好若来京城必定先来拜访,因此今日冒昧上门。”
年轻道士一听,便是一愣。
他并未见过林觉二人,不过却听说过黟山浮丘峰浮丘观,加上同是徽州来的道人,在这相距数千里的京城安身不易,也颇有一些老乡情怀,因此神情当即就郑重了起来。
“贫道张小坤,二位道兄如何称呼?”
“我姓林,道名林方觉,这是我家师妹,道名柳方瑶。”林觉说完,又指着身后遮了面的罗公,“这位是我们结识的好友,姓罗。”
“林道兄柳道兄……”
年轻小道士忽的愣了一下。
这两个名字他好像听说过一次。
那正是不久之前——
京城听说了润泽县的事情,那是大事自然传到了这边来。又因传闻十分真实,所以虽然离得远,也被香客们津津乐道,他们自然也听说了。
听说那是一男一女两名道人,带了一只白狐,当时正是道观在饭堂慰劳五脏庙的时候,青玄师兄一听就笑了,说定是自己认识的那两位道长。
那两位一个正姓林,另一个正姓柳。
难道是这二位?
是这二位除了那鼍龙妖王?
年轻小道士一时有些呆滞不敢置信,原因也很简单,便是自他听说此事之后,他脑中一直浮现的是两个中年道人的形象。
就在这时,青玄道长已出来了。
故人相见,一方微笑,一方略有意外,怔了一下,便也露出笑意,忙碌之中难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