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178章 齐国,临淄,田单,(1 / 2)

第178章齐国,临淄,田单,

临淄,中原五城之一。

早百来年。

在秦国未迁都咸阳之时。

在乐毅未领秦、赵、韩、魏、燕五国联军伐齐,打的齐国只剩下即墨、莒二城之时。

中原只有一座大城——临淄。

嬴成蟜生于中原五城之首的咸阳,眼界天然便高。

去岁去过了同为中原五城的邯郸、郢,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吧,远远比不上咸阳。

是以,他对临淄本来是没有抱什么期望的,认为不过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城池罢了。

而直到他走下驷马高车,站在临淄城门前的时候,依旧是如此认为。

眼前由黄土夯筑的城墙,虽然高大,但缺少气势。

咸阳就没有城郭。

望着面前西城墙,不自觉拿咸阳做对比的少年忽然愣神,惊觉自己竟然产生了傲慢情绪。

不由皱了皱眉。

“是因为公孙龙给我的压力太大,以致我需要从其他方面来寻找自信心吗?”他自问。

是的……他的内心给了答案。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战胜公孙龙的完全把握。

只能说,试试。

而单单只是“试试”这两字。

就已经让跟其同行,能够代表孔家在外行走,和公孙龙一样,同样在当世争得一个“子”的孔子六世孙孔斌当面惊叹。

背地沉默。

没有直面公孙龙子的人,根本不能理解公孙龙子言辩之间的恐怖。

孔斌望着车厢中缓缓爬起,摇头晃脑。

打着呵欠,露出如利锥般牙齿的黑虎,低声自语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黑虎后肢发力,自车厢中一跃而下,像是一张黑毯遮盖天空。

它站在地上,高有三尺,长有半丈。

一身皮毛在阳光照耀下黑的发亮,威风凛凛,动静之间皆给四周带来极大压迫。

早早得知公子成蟜行程,前来等候的稷下学宫祭酒邹衍神色一紧,本能便想要士卒顶上前去。

及至看到那偌大黑虎不跑不跳,慢慢走到公子成蟜身边趴下,用脑袋蹭着公子成蟜,发出“呼噜呼噜”的低沉嗡鸣声。

邹衍这才心中一松,神情放缓。

常居山林的他,对各类野兽习性都略知一二,识得黑虎这“呼噜呼噜”的声音是表示欢喜、满足、放松。

白首童颜如神仙中人的邹衍微微一笑,也很欢喜、满足、放松:

“看来,公明送出的种子发芽了。”

但邹衍知道黑虎习性,跟着邹燕来的一众稷下学宫先生不知道,稷下学宫学子不知道,齐国王后派来迎接公子成蟜的齐国士卒也不知道。

黑虎的“呼噜”声是通过喉部的假声带震动产生,类似于天上的雷声或现代汽车引擎声,极有震慑力。

于是,本来齐国一方整齐的行列瞬间毁了。

“啊!大虫!”

“速来人!”

“虎!是虎!”

“跑!快跑啊!”

叫嚷声响成一片,人群里乱成一团。

叫嚷最响最激烈,乱象最明显的,除了稷下学宫学子以外,竟然是齐国士卒。

嬴成蟜摸着黑虎脖颈毛,望着眼前骤然兴起的混乱,那刚刚强压下去的傲慢之心再度冒头。

[齐国就只有这样的兵吗?怪不得不敢参加合纵。]

[感觉连燕国都打不过,和韩国差不多。]

[乐毅一战,把齐国打的这么废吗?]

黑虎似乎是对眼前乱糟糟的声音感到了厌烦,于是张开大口:

“吼!”

吼声大,自带回响,颤音明显。

黑虎一虎之吼,竟然完全盖过了齐国众人的叫嚷喧闹声,比之前的“呼噜”声要有威势有震慑力得多。

“跑啊!”

“老虎吃人了!”

“师者!快跑啊!”

黑虎眼瞳大张,耳朵抖动。

盯着更杂乱的人群,听着更嘈杂的声音,内心有些暴躁了,就要发出第二声吼叫。

嬴成蟜站在地上,还没有四肢着地的黑虎高。

他踮着脚,伸手去拍虎口,口中教训着:

“别叫!”

黑虎有些委屈地“呜呜”两声,低头轻轻拱了两下,虎目瞄了一眼前面。

似乎是在说“主人你看,是他们先吵的”。

近乎是同一时间,一头青牛拉着的车厢内,传出一声苍老的怒吼:

“聒噪!”

这声音从响度来说远逊于黑虎,但从气势而言却是丝毫不弱,甚至尤有胜之。

一刹那间,稷下学子还是跑的跑、逃的逃、摔的摔、爬的爬,完全没有受这声音影响。

原来同稷下学子一样乱的齐国士卒,明显地安静下来了。

他们面有发白、有发红。

有赧颜、有害怕、有愧疚。

但他们大多都驻了足,不再乱跑,纷纷向着原本的行列站队。

投向黑虎的目光中,警惕、惧怕交加。

嬴成蟜目色一凝,望向牛车。

牛车和马车相比,优点在于稳定、舒适,缺点在于缓慢、不拉风。

是以一般乘牛车的人以老人居多。

年轻人丢不起这个脸。

公子成蟜原本没有在意这驾牛车,只以为里面是一个齐国地位很高,但没有实权的大贵族。

列国都有这样的人。

秦王子楚拜长兄秦傒为宗正,原本担任宗正的秦芾就成为了这样的人,专门在重要场合露面,来彰显秦国的尊重。

见车内老人一言能安定齐军,嬴成蟜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牛车中的老人,绝对在齐国享有极大实权,应当是军武中人!

少年眸中划过思索之色,很快被迷惑取代。

眼下,齐国的王是齐王建。

他不记得齐王建时期,齐国有什么出众的武将。

“列队!”苍老声第二次响起。

近乎所有齐军都排好了队列,那些逃进城门的齐军也在往回跑。

目睹这一切的嬴成蟜更迷惑了。

两句话,四个字,就让原本一盘散沙的齐军有了根本性改变。

齐国有如此号召力的武将,不应该会在最后面被秦国一击即溃,成为列国中唯一一个投降的国家啊。

牛车上的车帘被从内揭开,一个老人走出车厢。

嬴成蟜收摄心神,目投之。

他见老人头戴一顶军盔,浓眉狭眼。

唇上有尽是白须,下颔又有三缕白须。

脖子上系了一条绿色方巾,身上是一片片方块甲交叠的甲胄。

顾盼之间,威势深重,有一种铁血气息。

这种气息,嬴成蟜不陌生,能上秦国朝堂上的武将身上都有这种气息。

嬴成蟜万分确定,这位老将一定是在战场上刀山血海中走过的,而不是凭着背景身世被硬抬到这个位置。

“邹祭酒。”老人走到邹衍身边,望着少年和少年身边的黑虎:“要老夫安置这头畜牲吗?”

“不必,有劳安平君。”邹衍礼貌回应。

老人皱眉:

“这头畜生放入城中,若是出现什么事……”

邹衍会意,立刻答道:

“皆由邹衍担之。”

老人眉头解开,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他已经做了提醒,既然邹祭酒坚持如此,那就如此,事后他又没有责任。

邹衍这才笑着迎上前。

老人近乎和邹衍同时迈步,并肩而行。

“公子终于来了。”邹衍脸上带着笑,横臂介绍身边老人:“此乃我齐国护国之公,安平君,田单。”

嬴成蟜心头一震。

[安平君田单?他怎么还活着啊?]

少年抱拳,略带敬仰地道:

“可是火牛阵破燕军,一战尽复齐国七十城的田公?”

老人笑着颔首,三缕白须如水草一样摇摆,看上去有些滑稽:

“长安君之大名,这一年内,老夫真是如雷贯耳啊。

“老夫有一惑。

“天下大国,长安君皆走了个遍,为何偏偏不至我齐国呢?”

嬴成蟜展开双臂,自我扫视两眼,一脸疑惑地道:

“难道站在这里的不是秦国公子嬴成蟜,而是其他人吗?”

田单哈哈大笑,觉得眼前少年蛮有趣的,故意不满地又问:

“那公子为何偏偏最后一个来到齐国,把我齐国排到最末呢?”

少年笑着回道:

“小子就餐时,会把最喜欢的吃食放在最后吃。”

田单很是满意:

“欢迎公子至齐。”

少年谦逊回应:

“小子不胜荣幸。”

邹衍待这一老一少交谈暂告一段落,这才上前,引公子成蟜入城。

此时,骚乱声几无,原本被骚乱声压下的声音便显露出来。

向着城内走近的嬴成蟜,听到“哗啦啦”水声在耳边响起。

顺着水声,回头而望。

他看到了一条河。

流淌奔涌,水势不大不小。

一看便是一条天然河流,而非人造。

他眼有异色,双目平移。

看到这条河长流向远方,在他视线尽头处,依旧可见波光粼粼。

邹衍顺着公子成蟜目光望去:

“此河名为系水,是西边的护城河。”

嬴成蟜点点头,轻声赞了一句:

“以天然河流护城,临淄真是让小子大开眼界。”

田单笑着接话,颇为自豪地说道:

“能看出西城这边为天然河流,公子好见识。

“我国四面城墙,西靠系水,东临淄河。

“这东西两面城墙,在建立之初就是用系水、淄河的两道河岸为基础建起。

“城墙建好,淄河与系水就成了临淄的两道天然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