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兴致不是很高,但一直在认真听。
他不认同权术,但他会努力学习。
做为秦国继承人,他可以不用权术,但不能不知。嬴政沉默片刻,逼着自己去想这其中问题,问道:
“夫人,王上就如此确定,能收李崇之心吗?
“若是李崇依旧是太后的人,那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姬夭夭丹凤眼眯弯弯,笑容明媚而温柔。
“你啊,思想还停留在个人身上。
“也是,你也就比蟜儿大两岁,还太小了。
“你之所以由此疑问,是认为王上和华阳太后是对立关系,对不对?”
嬴政点点头。
“难道不是吗?”
姬夭夭轻摇螓首。
“当然不是。
“吕不韦、华阳太后、李崇、秦傒,对于王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为秦国做事的人。
“吕不韦擅长内政,比华阳太后做得好,那就让吕不韦在中央的势力大一些。
“李崇外调,华阳太后在中央势力减少,王上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至于李崇会不会为王上所用,能,那最好。
“不能,那这就是王上给华阳太后的一个机会。
“华阳太后是吃下陇西郡为己用,还是一心为公,决定王上对她的态度。
“若是前者,那不用多说,你等着看雷霆手段便是,想想宣太后如何死的。若是后者,那就是以地方外戚限制中央文官权力。
“吕不韦权势可通天,但只可通咸阳的天。要是他的触手外延,王上就会默许华阳太后出手斩断。
“王上会在中央给华阳太后保留一部分势力,联合成了宗正的渭阳君秦傒势力,两弱抗一强。
“三方势力犬牙交错,相互制衡。
“一家不能独大,就不会威胁到王权。威胁不到王权,那算甚敌人?都是为秦国效力的忠臣罢了。
“你看。”
姬夭夭指着窗外。
嬴政随之看去。
一个酷似相邦魏辙的老人进了议政殿。
“魏辙,王上又请回来了。”姬夭夭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只要对秦国有利的人,王上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魏辙,嬴政想到了那日信宫前殿,王上和这位老相邦争锋相对的模样,有些明悟权术是怎么回事了。
他就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如饥似渴的吸收水分。
目前除了嬴成蟜,谁也不知道他能吸一捧水,还是能吸出一条江河。
就算是最看好自家孩子的赵姬也想不到,十年后的秦国,迎来了一场汪洋。
姬夭夭授课后,有宫女在门前相截。
宫女欠身,恭敬道:
“姬夫人,王后有请。”
自姬窈窕成为王后,宫中侍者再也不需要去头痛两位姬夫人都在场时,如何称呼。
姬夫人笑笑,随之去见秦王后。
来到王后寝宫,姬窈窕亲迎,拉着姬夭夭的手。
“夭夭来了。”
姬夭夭微微施礼。
“拜见王后。”
“……不必如此生分的。”姬窈窕勉强笑道:“从我听过你教政儿的一堂课,我就不恨你了。”
“王后大度,我却不能”
“夭夭。”姬窈窕打断其说话,言语欢快道:“成蟜甚时候回来,我们一同出行吧,骊山冬景听说别有一番韵味,我们可以……”
姬夭夭静默不言,只是听着。
姬窈窕说着说着,也不再言语,陪着温柔似水的姬夭夭一同沉默。
良久,姬夭夭再次微微俯身:
“王后若无要事,夭夭就告退了。”
姬窈窕那张妩媚的脸黯淡失色:
“夭夭,非要如此不可吗?”
“夭夭不清楚王后在说甚。”
“政儿当了太子,这王宫朝堂个个向我谄媚,好像我身边都是好人,让我险些忘了刚来秦国时遭受到的恶意与无视。”
“王后母仪秦国,群臣望德而拜。”
“夭夭!”姬窈窕大喝一声。
站起身,娇容轻颤。
面对那张似乎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面庞,却是满腹的怨气:
“我都不在乎你刺杀,你为何一再推开我?只有你和成蟜是在政儿为太子前真心待我母子,怎么政儿为太子后,你却……”
姬夭夭看着王后眼中闪烁的泪光,轻轻一叹。
她摸着姬窈窕的俏脸,那双丹凤眼微眯,所有温柔立时被强势取代!
“成蟜不想为王。
“我爱我子,所以我也不会争。
“但这可是王位啊。
“只要有资格,这就是罪,洗不掉呢。
“我伏低做小,远离你,拼命洗,一直洗,才能让你心安啊。
“你不欢喜,但至少我们都是安全的。
“我若是近了一些,就近那么一点点,你就会想我是不是要争王位了呀。
“阿姊,你也是带着政儿,独自在邯郸生活了八年,这道理你应当明白才对。”
姬窈窕一把夺住姬夭夭的手,挺着胸脯上前一步。
“阴谋算计,那是你们韩人!
“我们赵人恩必报!债必偿!”
姬夭夭看着姬窈窕,像是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嗤笑一声:
“我不和你争,你爱如何想便如何想好了,反正我在秦国也待不了几日,今天是给政儿上的最后一课。”
“……你要去哪?”
“回韩。”姬夭夭抽回手:“三日后出发。”
她转身离去,抬手向后面摆了摆。
那模样极为轻松,像是甩脱了背负多年的包袱。
“秦子楚我不要了,给阿姊了。秦国,真是没甚值得留恋的。”
“那成蟜呢?”秦王后在身后大喊:“你连你的儿子都不要了吗?你不等你的儿子回来吗?”
姬夭夭没有回答。
她面色粉润,脚步轻盈,像是一朵飘在空中的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朵粉色桃醉心权势,为夫君秦子楚出谋划策,在秦国结下了累累硕果。
现在她发现,她不需要那么多果子,只要一个就行。
“这孩子,怎么会归秦呢?他可比你姬窈窕犟多了。
“他心中的结解不开,这辈子都不会回咸阳。
“关中水患,势必解决,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能治者,天下水工唯有一人,便是我韩国的郑国。”
议政殿。
秦王子楚在和黄石公问候寒暄后,促膝长谈许久。
临近尾声,秦王子楚沉默片刻,抿嘴自嘲,一笑。
“黄石公,你说,那竖子就这么不待见寡人吗?”
黄石公闻言略怔。
“王上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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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