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魏长天暂时将天工局的事放在一边,转而又说起了今夜的大事。
今天是除夕,既已称帝,那宁玉珂自然便要在皇宫设宴百官,以彰显一国盛世之景。
起初魏长天觉得这次的国宴不宜大操大办,毕竟如今大敌当前,若是搞得太过奢华无疑有些不合时宜。
但游文宗却主张不仅要大操大办,甚至还要穷侈极奢,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造一个“人间仙境”出来。
“公子,越是大敌当前,此宴便越要奢靡......”
“唯有此,百姓才有信心、百官才有信心、大蜀才有信心......”
以上是游文宗的原话。
魏长天听完后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他的脑回路,但考虑到后者毕竟更懂治国之道,于是便就依他所言,准备搞一场声势浩大、且无比奢华的国宴。
此宴不仅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并且还特意邀请了许多虽不做官,但颇有影响力的人物参加。
其中便包括诗圣苏吾。
说起苏吾,自打魏长天在春龙诗会上连作九首传世之篇后他便归隐老家淮州,直到最近才再次出山。
而他也并未拒绝这次“极乐国宴”的邀请,已于几天前到达蜀州城,如今便住在城中。
“......”
“今夜的国宴非同小可,宴间你免不了要说上几句。”
看着宁玉珂,魏长天问道:“要说些什么,可已想好了?”
“嗯,奴婢已想好了。”
宁玉珂微微点头:“主人要先听一听么?”
“听就不听了,蜀州之战前你那次演讲便讲的挺好的。”
魏长天笑了笑:“今夜还如那般就行。”
“是,奴婢知道了......”
轻轻低下头,宁玉珂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魏长天看了她一眼,问道:
“怎么了?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
“主人......”
沉默了半晌,宁玉珂慢慢站起身子,然后便在魏长天惊讶的眼神中缓缓跪倒在后者身前。
自打察觉到魏长天不喜欢她动不动就要跪,宁玉珂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做过了。
因此如今这一跪定然有着超乎“主仆关系”的含义在里面。
“你这是干什么?”
皱了皱眉,魏长天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宁玉珂却很倔强,依旧没有起身,只是默默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绸囊,解开,从中取出一片小小的圆形纸钱。
她红着眼眶将纸钱托举至魏长天眼前,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而魏长天也在此时终于明白了宁玉珂的这一跪是为了什么。
这是宁庆宇出葬那天飘满蜀州城的纸钱。
若不是宁玉珂主动“提起”,魏长天险些都要忘了这事儿了。
毕竟在他杀宁永年的所有动机当中,严格来说其实并没有“为宁玉珂报仇”这一条。
不过......
默默将纸钱接在手中,看着那金黄的冕旒一点点底下去,直至完全贴在地面。
宁玉珂没说一句话,只是用这长跪来代表了她此刻所有的情绪。
魏长天默默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有欣慰,有悲悯,又有愧疚。
“呼~”
火光闪过,薄薄的纸钱化作一团明焰于空中翻飞。
燃尽所剩的黑灰很轻,一阵风吹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宁玉珂与宁永年之间所有的恩怨也随之一同散在了风中......
其实,宁玉珂与尤佳倒是挺像的。
只不过她们两人一个是为了“恨”而活,一个是为了“爱”而活。
当宁永年死去后,前者的“恨”自然便不复存在,宁玉珂也终于可以不再为了仇恨而活。
但对尤佳来说......
且不说她现在大概率已经死了。
即便没死,只要这份“爱”还在,那她便只能痛苦的活下去。
因为不论是宁永年还是魏长天,都没曾真的爱过她。
“......”
看着窗外的几棵桃树,魏长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尤佳。
过完年,桃花马上就要开了。
也不知道桃花再开时,那能不能见到那个喜欢桃花的女子。
或许能,或许永远不能了。
唉......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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