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相貌堂堂,年纪与其相仿的徐士升淡淡看了他一眼:
“未到月末,这时候过来,是有事?”
两人同属一族,按辈分,徐名远要叫他一声“叔”。
此刻闻言,大商人登时笑道:“瞒不过三叔,侄子这次过来,确有一件小事。”
“坐下说吧。”
“嗳。”徐名远屁股占了椅子小半边,当即,将近期风靡京都的两本书说了下。
徐士升喝着热茶,微微点头:
“那红楼,我也曾听闻,的确不错。”
徐名远忙道:
“三叔说的是,那金瓶腌臜之处过多,虽火热一时,倒也还不足为虑,可这红楼……区区两册,俨然便要登堂入室……
偏偏,被那什么六角书屋持有,一经推出,盗册泛滥,太过可惜。”
是的,在这位大书商看来,这简直就是浪费。
以范贰的渠道,虽竭尽所能,铺设“网点”,但终究力有不逮,如今市面上的,多为盗印。
天下书楼,也只能与其余盗印书坊竞争,这蛋糕,大家一分,就都不剩什么了。
在他看来,若能拿下书稿,由天下书楼刻印。
第一,可以瞬间铺开在全城,第二,借助人脉关系,可以打压住大部分同行,禁止其盗印。
如此一来,再稍加“运营”,红楼必可赚来海量银钱。
“有话直说。”徐士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徐名远堆笑,不敢再绕弯子,当即道:
“侄儿想着,将那书稿拿到手,书楼收入必将暴涨,介时,也能更多的孝敬三叔……只是,那六角书屋并非全无背景,著书之人,疑似镇抚司校尉。”
徐士升眼一眯:“镇抚校尉?”
徐名远当即转述了仆人的猜测。
待听到“齐平”两个字,这位品级虽低,实权却极大的重臣眼眸中精光一闪,笃地放下茶碗,直起身子:
“你确定?!”
大书商一怔,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点头道:“确定。”
“好!”徐士升露出笑容,眼神却凌厉阴鸷。
对于那扳倒他手下大管事的少年,徐士升颇为痛恨,大管事进诏狱走了一遭,连累的他手下产业元气大伤。
更糟的是,甚至牵累了蛮族商道,不久前,首辅黄镛更派人敲打过自己。
可惜,那少年虽身份低微,偏偏在镇抚司,且据说,深得长公主赏识。
徐士升师出无名,只好咽下这口气。
却不想,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在他看来,此事若操作得当,一来可以为自己敛财,帮商铺恢复元气。
二来,可以借机报复,出一口恶心。
实乃天赐良机,只是,具体如何操作,却还要思衬一番。
“三叔?”徐名远小声问。
徐士升回神,重新端起茶杯,不急不缓,抿了口,淡淡道:
“此事我已知晓,会差人安排,你回去等着便是。”
徐名远大喜,忙起身拜谢,笑容满面离去。
等人走了,徐士升思忖片刻,唤来家丁:“备车。”
“是。”
……
中午。
国子监内,一堂课结束,赵博士卷起书册离开。
学堂内,一众学子也纷纷起身。
“何世安,隔壁街新开了家吃食铺子,一起?”小胖墩卢安望向翩翩公子,发出邀请。
何世安拱手笑道:
“不了,祖父今早忘了带药,娘亲命我给他送去。”
这样啊……小胖墩有些失望。
旁边,高瘦个子的王晏摇头,心说这大户人家女人心眼就是多。
若是送药,命仆人即可,干什么偏要你这个孙儿来送?
何世安离开,去伙房取了放在火上煮好的药汤,小心放在食盒内,这才乘车前往礼部。
不多时,抵达礼部衙门。
门卫知道他乃是尚书大人的孙儿,不敢怠慢,堆笑迎进门,何世安笑容温文,道了谢。
正要进门,忽而望见院外停靠的一驾马车,好奇道:“徐大人来了?”
他从马车徽记看出了主人身份。
守门吏员笑道:“是。徐大人来找秦郎中叙旧。”
大白天,刑部给事中找礼部官员叙旧?这是什么操作……何世安有点懵。
但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捧着食盒自去寻祖父去了。
……
亲王府。
面容俊朗,贵气袭人的景王用完午膳,便见到手下侍卫归来:
“王爷,您要的,有关那齐平的消息,都在这里。”
“很好,退下吧。”景王满意点头,接过那捆起来的文书,慢悠悠去了书房。
敞着门,借着正午阳光阅读起来。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楷,齐平从河宴到京都,一切的信息,都汇集于此。
本来,以景王的权势,很快就能拿到,只是,手下人搜集河宴的信息时,没法太快,所以才耽搁了些日子。
“唔,果真是胥吏出身么,父亲军中武师,母亲良家农户,倒也算根正苗红……”
“有趣有趣,这演习当真如安平说的一般无二,还有这孙家案,唔……神符笔……”
景王坐在藤椅上,慢慢翻阅,眉间从起初不在意,到后来,愈发惊讶。
尤其,是齐平踏入京都后,短短一月余的时日,做出的那些个事迹,令这位亲王殿下都吃了一惊。
“修行天赋如此惊人……又得书院先生赏识,唔,那几首诗,竟也出自他手?”
“金风楼?魁?”待看到这一节,景王眼神有些不快。
可等看到下一段,齐平并未在金风楼留宿,只喝了几盏茶,谈了一桩生意,便离开时,眉峰便又舒展开来。
“尚不及弱冠的年纪,竟有此心智,坐怀不乱,难得难得。”
拿起最后一张纸,待看到齐平疑似金瓶与红楼的作者时,俊朗的王爷突然就蚌埠住了……
表情一下变得很精彩。
扭头,默默看了眼书桌上,近来夜晚翻阅的两本小说……恩,心情就很复杂。
“父王!”
忽而,院中传来黄莺空谷般的声音,着粉色罗裙,脸庞精致的安平郡主飘然而至。
吓得景王手忙脚乱,将纸张与金瓶收起。
“安平啊,你来找为父何事?”景王僵笑着。
安平郡主狐疑地看了眼老爹,眨巴了下水润明眸,说:
“女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读书,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景王道:“唔,这般么……你母妃如何说?”
“母妃答应了。”
景王露出宠溺笑容:“那便出去游玩吧,记得带上侍卫。”
“谢谢父王,父王最好了!”安平跳过来吧唧一口,扭头傻狍子一样跑开了……
宛若出笼的黄雀,她要去找齐平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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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