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已经结束。

七叔在厨房洗碗，苏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谢岚回去了。

他急着回去整理完整的夜叉传承。

沈夜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以小三这么要强的性格，结果实力最弱，战斗时上不了场。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沈夜在沙发上坐下来，小声道：

“麻烦你一件事。”

“说。”苏酥盯着电视机，关注着剧情人物的爱恨纠葛。

“看着点儿这家店，我跟七叔夜里要去进货。”沈夜道。

“进货？”苏酥问。

“早餐店嘛，好多东西要备齐的，比如那些面条就要夜里去买，鸡蛋也不够了，然后我们凌晨三点就开始准备早餐。”

沈夜说。

“也是，那你们去吧，这里有我，放心。”苏酥道。

沈夜朝厨房看了一眼。

七叔刚打扫完厨房，解下围裙道：“我这边随时可以出发。”

“那走吧，你开车。”沈夜说。

“好。”

七叔取了车钥匙，跟沈夜一起朝门外走去。

苏酥始终盯着电视屏幕，也不去看他们。

门关上。

半晌。

苏酥这才哼了一声，手指隔空虚点。

电视顿时换了一个频道。

她再点一下手指。

频道继续换。

啪！

她打了个响指。

窗户打开，房间里所有灰尘自动飞出去。

一团冻肉撞开冰箱的门，掉出来，自己躺在盆子里；盆子滚到厨房，跳上去，落在水龙头下；水龙头自动打开，等盆子接满水才关上。

案板挣脱挂钩，“啪”地一声落在桌上。

菜刀也钻出来，开始在案板上飞快地剁葱。

一个个大蒜从麻袋里冒出来，齐心协力找了个盘子，站上去，自己剥自己。

灶台的火燃了。

锅里熬着的牛油逐渐产生漩涡，自动搅拌。

另一口锅自己颠自己，用大铁勺翻炒着里面的臊子。

院子里的老母鸡叼了个碗放在面前，蹲在地上，喝了一声“咯咯哒！”，就用水果刀抹了脖子，开始接鸡血。

那水果刀自己找了个龙头清洗全身，用抹布擦干净身子，又去挑了几个洋葱，认真地切了起来。

厨房里热火朝天。

——早餐铺子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这一切，不过是苏酥的一个响指。

苏酥依然在看电视。

她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低声自言自语：

“混沌之舟……这次就算了，但是你偷袭我的仇，我早晚会报的。”

另一边。

七叔开着一辆面包车，带沈夜上了环城路。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路上没什么车。

七叔随意掌着方向盘，问：

“你有事？”

“确实有点事，但不能让苏酥发现，她跟那混沌之舟一见面，必定掐起架来。”沈夜道。

“你要去见混沌之舟？”七叔诧异。

“准确的说，我们要去喊上混沌之舟，然后一起做点事。”

沈夜示意七叔把面包车开进一处偏僻小巷。

七叔拉手刹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在四处转了一圈。

“这附近住的人都睡了。”

他说道。

“好，我们走。”沈夜说。

一扇通灵之门浮现在墙上，沈夜打开它，带着七叔一起进入了门里。

……

永恒之脑。

血肉之地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沈夜站在原地，低喝一声：

“法相降临！”

三朵莲台虚影在他背后展开。

夏特莱坐于莲台之上，依然处于沉眠之中。

——法相·一气化三清！

七叔眯眼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当年那场大战——”

“她被围攻击碎之后，本应该藏起来，慢慢的恢复实力。”

“看这样子，她又强制发展纪元，透支了力量，所以一直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真是失策啊。”

“不。”沈夜摇头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七叔问。

“直到此刻，我都还在为她的决断和智慧而赞叹。”沈夜说。

“？”七叔。

“虽然被打碎了，但强行再次开启纪元，每一个纪元都汇聚了过去无数战斗的经验，结出了终极的三术。”

“又从地球上寻找灵魂，帮忙肩负起第六纪元的力量，从中寻找生机。”

“直到这一切完成，才陷入沉眠。”

沈夜看着夏特莱沉睡的模样，轻声道：“虽然她自己也沦落到受尽苦难的地步，但总算是挺过来了。”

——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肩负第六纪元终极之力的人。

门与人。

齐了。

所以她才会安心地在自己法相中沉眠吧。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你想好怎么让她苏醒了吗？”七叔问。

沈夜接话道：

“目前只有从那些破碎的造物中汲取源力，才可以为她补充力量。”

“那太慢了。”七叔说。

“确实，我也想找一些更好的办法，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沈夜道。

“什么事？”七叔问。

“这个——”

沈夜将手按在法相之中，低声道：

“召唤，混沌之舟。”

在他头顶上方数百米开外的黑暗虚空之中，强大无匹的力量波动骤然显现。

一艘完全由金属构成的大船冲了出来。

它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悬浮半空，发出了一阵阵嗡鸣声：

“你把我忘在这里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带我回去？”

“并不是忘记，而是我需要你镇守这里。”沈夜道。

混沌之舟爆发出一声怒吼：

“镇守？你想糊弄我？你以为我智商堪忧？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三岁孩童！”

无穷的真理之力汇聚在船上，让整艘船发出持续不断的恢弘鸣叫之声。

“小心，它有杀意。”七叔传音道。

“知道。”沈夜回道。

他清了清嗓子，神情平静，以闲聊的口气说：

“没有骗你，确实是需要你镇守。”

“——我确实需要你守在这里，因为你是如此强大，别人才会对我有所忌惮。”

“你想说什么？不要兜圈子，我活了亿万年，你的一切举动在我眼中都是如此可笑而幼稚——如果你敢糊弄我的话。”混沌之舟再次爆发出怒吼。

它的嗡鸣让虚空产生了阵阵强风，几乎把沈夜吹飞。

七叔看了一眼飞舟，上前一步，挡在沈夜身前。

风立刻就停了。

混沌之舟发出不屑的“哼”声，试图再次汇聚更强的力量。

“停。”

沈夜仰头望着飞舟，淡淡地说下去：

“别闹了。”

“你我都投靠了毁灭大劫，但为毁灭大劫效力的，不只是你我。”

“那又如何?”混沌之舟问。

“我猜他们很快就来了——大概是想跟我谈笔生意，而我需要你压阵。”沈夜道。

“我们为什么要跟那些蝼蚁做生意！这些凡俗之中的垃圾事务，为什么要我来压阵！”混沌之舟敏锐地质问。

“因为你我都渴望做一件事。”沈夜道。

“别糊弄我——到底是什么？”混沌之舟追问。

“复仇。”沈夜吐出两个字。

他忽然朝远处的黑暗望去。

七叔也是神情一动。

半空中，混沌之舟同样不再说话，甚至隐藏了起来。

大家都感觉到了一件事。

——有一个极其庞大的传送术法刚刚完成。

黑暗中，突然就挤满了人。

这些人训练有素，传送过来之后，只是迅速排成了战斗阵型，然后默默地站在那里。

一息。

两息。

三息。

传送的波动再次散开。

又有人来了。

不过这一次，只有寥寥几人传送过来，出现在那些人的前面。

黑暗中。

一只手伸出来。

这只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甚至指甲缝都被血液的颜色挤满。

——看上去，它刚刚完成了不止一次的虐杀。

手。

两根手指微微抬起，托着一枚徽记。

终焉徽记。

沈夜的终焉徽记。

“这是你的徽记吗，年轻人？”手的主人问道。

“是我的。”沈夜承认。

对面陷入沉默。

沈夜笑笑，继续说道：“那确实是我的徽记。”

“我呢，是个新人，碰上了陷阱，有些烦，所以让你们自己去了结恩怨。”

“这有问题吗？”

他的话说完，对面依然保持着沉默。

下一秒。

七叔突然跨前一步，单手挥掌。

炽烈的白芒从他手上爆发出去，一瞬就化为通天彻地的光之巨手，挡在他和沈夜身前。

黑暗在光之巨手的映衬下，显现出一颗凶厉无比的鬼王头颅，正朝沈夜扑来。

轰！！！

巨手飞出去，与鬼王头颅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一时间，两者相持不下。

沈夜朝远处望去，只见那些排成战斗阵型的人们手上还保持着术印。

——这是一次集体施展的大型攻击术法。

他们身上爆发出一层又一层强大的毁灭力量波动。

鬼王头颅也变得愈发清晰。

显然刚才他们就想用这道毁灭之术杀了自己。

突然。

鬼王张开大口，将那光芒巨手一下子吞了进去。

七叔狞笑道：“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吧，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他握掌成拳，隔空朝前轻轻一击。

鬼王头颅原本吞噬了光芒巨手，正要继续扑向沈夜，却突然顿在半空中。

丝丝缕缕的光从头颅中透出来。

整颗头颅迅速膨胀，一瞬间就扩大了数十倍，突然爆裂开来。

轰——

虚空不断震颤。

再看半空中，已经没有了鬼王头颅，只剩下一只发光的巨手悬浮不动。

“鬼头不见了耶，七叔。”

沈夜惊奇地喊道。

“这种层次的鬼头，来多少，我剁多少。”七叔不屑地说。

“那就好。”沈夜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对面说道：“那确实是我的徽记。”

在光之巨手的映照下，可以看见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乃是一名披着“魔王”外衣的存在。

头戴铁王冠。

面容隐藏在王冠之下，根本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