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合该有此一劫。」
「娘娘在此的话,我那老友,是否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呢?」
娲皇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
「元气太乱了,我没能把三魂七魄全部拉回来……抱歉。」
「敢问少了哪一魂,哪一魄?」
娲皇轻声道:「人魂。」
人魂代表着人之本真,是这一世的种种经历,是此人的记忆性情所在。
就是最重要的魂魄。
沉默了一会儿,张若素微笑道: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他是为了救后辈弟子道心出剑。」
「当是死得其所。」
「劳烦娘娘看顾一下类。」
张若素一步踏出,没有多少法力的波动,只是袖袍微微翻卷,而那边的吕纯阳掌中之剑每一次和这猴子的棍棒碰撞,都觉得一身法力几乎都要被震碎了,如果不是精擅剑术道法,可能一棍子就被震死,当即苦笑道:
「张道友,这猴子是谁养的?」
「怎么这么大力气?!」
浊世斗战扫过那边的老道人,冷声道:
「张若素?龙虎天师?」
「区区凡人也敢造次,算了,本来打算留下你们一条性命。」
「但是你们既然如此急着送死,那么今日留不住娲皇,就收了尔等的性命,权当是利息了!」
话音未曾落下,浊世斗战手中之棍棒已经朝着张若素砸下,本以为至少是可以将其砸得重伤,但是却忽而听到了虚空中一道道炸雷迸裂开来,霸道至极的雷霆之力竟然落下,将这一棍挡住。
一种紫金色的雷霆,另外一种是血色的浊世雷霆。
两种雷光纠缠变化,死死拉住了浊世斗战的棍棒,张若素的右手搭在棍棒上,轻声道:「你独自一人的话,没有可能隐瞒住大荒和昆仑,这一次是浊世的试探?没有娲皇的权能你不可能如此地成长起来,是用了某种禁忌的手段?」
「我猜猜看,浊世其实有隐藏着的,涉及到空间,急速这样的手段?」
浊世斗战只感觉到那两股雷霆朝着自己的身上迸射而来,手掌发麻,怒道:「区区凡人,也敢妄言?!」
张若素右手搭着棍棒,左手手中托举两枚灿烂恢弘的雷霆光辉。
那是被存放于人世间天庭符箓体系核心的雷神双道果。
已有过去现在之锚点,在过去留下诸多传说,本来就是达成道果的道路之一,张若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将两枚道果容纳于身,微笑道:
「凡人说话,大圣当然可以无视。」
「但是玉皇的敕令,弼马温你还是要听一听的。」
清浊雷霆之力被短暂强行容纳,恐怖的雷霆只在一瞬间弥漫到了整个人间界,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道道奔走的雷霆如同怒吼咆哮,张若素双眼里面升腾起了雷霆的流光,身上的朴素道袍之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纹路。
张若素右手微微用力,两股不同的雷霆将浊世斗战笼罩起来。
而后下一刻,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的雷光汇聚起来,直接覆盖了整个地球的雷云朝着内部坍塌压缩,最终缓缓旋转,像是一个巨大的凿子一般,朝着那被雷霆短暂束缚住的浊世斗战狠狠地凿穿下来。
云气逸散,道人神色平和,眼底杀气四溢。
「猴脑是新鲜吃的比较好啊。」
而林守颐「看着「这一幕,却已经无法说话
,他的魂魄已经分散开来,却是因为执着执念没有立刻彻底消散,但是元气过于汹涌磅礴,已经被吹得远了。娲皇也没能够将三魂七魄全部收集起来。
他看着微笑着却浑身散发出了可怖煞气的老友,知道后者因自己而动怒,甚至于不顾一切容纳了两枚雷霆道果的核心,短时间内地强行踏足更高深的境界,想要阻止,却也无法开口。
冥冥中知道,自己是必死了。
神魂消散,意志湮灭,却是归于天地烘炉。
可知娲皇必然懊悔。
女娇以神农鞭催动无尽生机,却也无法让魂魄归来。
林守颐心中遗憾,慢慢地消散,远远见到八仙之战,禹王出剑,好友驾驭雷霆,自嘲也可以亲自体验一番所谓的天地烘炉,但是渐渐的觉得自己处于一片温暖之中,并没有记录当中的痛苦之感,而后才发现一根金色的丝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而眼前出现了一道道的涟漪。
他像是一尾被钓起来的鱼儿。
在这温暖的水流之中游啊游的,不知何处是尽头。
只是渐渐远离了凡尘。
而后似乎游到了宇宙之中,见到群星万象,但是最后一股力量带着自己逆流而上,甚至于超越了宇宙,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不知道上,不知道下,无所谓来,也无所谓去,只是混混沌沌,一股力量拉着他往上,不断往上。
也有可能是在往下。
因为这里并无空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久,他终于似乎看到了一处边界。
在那一股柔和力量的指引下,仿佛遗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遗忘了大战和死亡,只剩下了追逐前方边界的执念,猛地用力。
一个刹那,他便突破了这个关隘,踏入了前方的另一个区域。
竟是一片云海?!
从金色的云海之中浮现出来,眼前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山一树。
树上盘旋一只巨大如龙的黑蛇,眼底幽深,下则是一只白色老龟,吐纳云气,穿着黑衣的道人坐在青石之上,黑发已经垂落到了地上,手中握着一根钓鱼竿,鱼竿之上有金色因果,落入万丈云海如崖。
林守颐茫然,他低下头,看到云海之中,仿佛有大圣挥棍,雷霆奔走。
八仙纵横,禹王出剑,恐怖大战,龙虎坍塌。
抬起头,前方风和日丽。
那--尾巨蛇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风吹动金色鱼丝,黑发道人的面目清晰起来。
林守颐忽而有一种浑身战栗的感觉。
山松之下,那道人垂眸看他,神色温和幽深,嗓音遥远。
微笑着道:
「林道友,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