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轻笑了一声,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多有才能而自视甚高,少受屈辱,便受不得别人的戏弄与轻视,一旦受到,便要报复,不然为何有个成语叫睚眦必报呢。若是他与徐晃是同一营的人,看在曹操面上,也许徐晃还能克制许多,看着领导的面子,也会给同事脸面,尤其是领导看中的同事,但现在是敌人,受了这般轻视,以他的性子,他受得了?!
世间有才者众,自视甚高者也众,自以为自己了不得,受不得一点怠慢轻视的也多,偏偏少的是那些有才而自知内省,并且克制清醒的人。张辽以为大丈夫受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张辽的素养是君子有才,却也要有一笑泯恩仇的胸怀,方才不会被上天给与的天赋给困住。
否则,虽有才能,终究庸人自扰。一旦这种私恨东西裹挟了心,人便会被这种东西所控制,距离作出昏头的行动来也不远了!
张辽并不理会后面死追不放的徐晃,只一力往张郃营那里狂奔。
他来袁营是有目的。不是为了赴死,也并不是为了非胜不可,他甚至连营地都能说弃就弃。
他来是为了达成目的,为此,绝不会为虚无的任何东西所困住。包括个人的恩怨。
而在战场上因为不能斩敌,只能一直纠缠而产生了个人情绪和恩怨,这是张辽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对于徐晃是惜其才,却可惜无法像对张郃一样产生拉拢之心。这样的性格,说的好听叫嫉恶如仇,说的难听点,就是不能容人。
就算勉强拉进吕布的阵营,以他的性情,也无法容忍于吕布的。心中无宽,便只能认同曹操这样的主公。
是代表着各自的阵营而战,应当没有个人立场,而只有胜负。怎么就能这样恨上他了呢?!
张辽反正是无言以对,若非时机不对,他有那么多次机会,早已经斩了徐晃。至少交手的好几次之中,他有许多破绽可图。
可他依旧没有动手。他牢记自己的使命,不是任性,而是平衡。他所立之功,也绝非是为了袁营而立。他不可能为了袁绍而去打击曹操的力量。
要动手,也绝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可是徐晃显然已经气极了,一面死追,一面见张辽理都不曾理会,那心中的羞愤,几乎燃烧了他的心。
那种耻感,不止是来自于张辽的戏弄,而是,说不出的,隐秘的……来自于内心里的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在张辽说出身后有颜良的时候,徐晃当下那个背后一凉,颈子发凉的感觉,刻骨铭心!
虽然他不惧死,徐晃是真的不惧死。
可是,在那一瞬的反应,涌上来的,是天然的对于颜良的惧怕,几乎有条件反射!
而三人合力,皆不能斩颜良的隐痛也刺痛着他的心。那种面对曹操时的无能感又涌了上来。两相结合一上来,这种东西对他的骄傲,无异于毁灭。
相当于一个向来自视甚高的人,突然被降维打击到怀疑人生和才能,不得不接受自己平庸时的丧气!
偏偏那种丧气,还要连番被张辽给提醒……徐晃是真的恨死了张辽,他焉能放手?!
因此想也不想的追了上来!
渐渐的快到张郃营了。
张辽见那里火光冲天,营地一片散乱,心中一惊,道:“莫非张郃已遇害?!”
当下火速的往那赶。
斥侯营已前来汇报,道:“散兵言,张郃将军遇袭时,弃营往西北边跑了,许褚与典韦穷追不舍,只怕不敌!”
张辽心中一沉,道:“我军去追,能救便救!”
全军当下便绕营往西北边去了,而堪堪回首一瞬间看那营地,也被烧的火至此不灭!
只说张虎带着人急速到了颜良大营,被人带到帐下,急道:“曹营三将又急来攻营,父亲怕不敌,已弃营而奔,还请颜将军出兵相救!”
颜良听了一面命人整兵,一面命人取来自己的兵器,见张虎心急,面有焦色,便沉吟道:“文远向来英勇,必无恙。贤侄且勿忧,我自去相救!只是不料曹贼急甚,见敌不过我三营并立,便想要个个击破!”
张虎道:“曹贼深恨我父,当初曹吕征战时,我父逼的曹贼差点穷途末路。后来又爱惜我父之才,多番招之,父皆不肯去,见来投奔袁公,曹贼集三怨恨于心,必想要图我父,岂肯轻易干休?!”
颜良道:“且勿忧,全军整备,立即出营去救!”
张虎也急急的随他出帐,抱拳道:“小侄虽无能,愿随将军左右,去救我父!没有父亲遇险,儿子却不去的道理!”
颜良同意了,张虎便急急的回到自己的兵马那边开始准备。
颜良左右道:“将军!切不可深信此父子!”
颜良却在一次次的相助之中,积累了一些对张辽的依赖和信任,道:“不为旁的,只为这番孝心,亦不可不救。况张辽父子多番助我,才叫曹贼不能取我营而得寸功,有功之人,不可令其心寒。他若被曹贼所逼,若降了曹贼,以张辽的能为,我营也吃不消!”
众人听到这,觉确实有理,这才不再劝了。张辽的能力,的确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至今疑心他所谓的忠心。然而,他逼的曹贼头痛要死要活,也是得到了认可。
能叫曹贼头痛,便是他们认同的人,虽然还不承认他的忠心。
只是曹营多番挑拨,言张辽父子一心向徐,他们却一直未曾得到什么实证,因此虽心疑,但也疑心是曹贼的离间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