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保成眨巴着蚊香眼，想了好一会，稚嫩的声音方重新溢出唇齿：“历朝历代都有好多阶层，这些阶层相互间接触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碰撞和矛盾，

这如果只靠国家的掌舵人肯定忙不过来，于是就产生了士这个阶层，也就是各级官员帮助掌舵人。拿咱们大清来说，也就是皇阿玛管理整个国家，

朝廷官员作为皇阿玛的眼睛和耳朵监管地方事务，可是这些眼睛耳朵里面，有些不愿照着皇阿玛的旨意去做的，他们会损人利己，以权谋私，甚至排除异己，蒙骗皇阿玛，

如此一来，皇阿玛很难准确掌握百姓的真实生活状况。而要分辨这些耳朵和眼睛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就得有足够多的银钱来运转。

那这银钱要从哪来呢？无疑是各项税收，但税收也不是随便收的，需知道百姓的收成，知道收多少税百姓不会入不敷出，同时不影响国家正常运作，这就得数字来打交道了。”

“还有呢？”

康熙帝见团子停下来半晌不语，禁不住温声追问。

团子保成挠了挠头：“还有？”

思索片刻，小家伙眼睛一亮：“对了，前面儿臣有提到数字和赈灾、兴修水利等朝廷举措有关，那现在儿臣要不再给皇阿玛喜说说？”

其实他不想重复来着，皇阿玛今个咋就问个没完呢？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郁闷，好巧不巧被康熙捕捉到眼底，心下好笑，他说：“好，之前皇阿玛没太听清楚，就麻烦保成给皇阿玛再仔细说说。”

团子保成清清嗓子，像个小大人似的双手背后，把组织好的语言，徐徐道出一遍，最后，他总结：

“皇阿玛，学好数学，单单针对户部而言，就有着大好处，譬如该不该削减军资，要不要增加农民赋税，审查官员是否贪污受贿等等，用处真得很大呢。”

康熙帝满意地颔首：“用处确实很大，皇阿玛受教了，谢谢保成告诉皇阿玛这么多。”

团子保成摆手，一脸害羞说：“是皇玛嬷从书上看来的，再说给保成听的，皇阿玛要谢就谢皇玛嬷吧，儿臣觉得皇玛嬷说的都很有道理。”

“走，去你皇玛嬷宫里坐坐。”

康熙帝说着，起身，朝团子保成伸出手，欲牵着儿子前往宁寿宫。“皇阿玛，我得带上那沓卷子。”

闻言，康熙帝把书案上那沓纸拿起：“给你皇玛嬷看？”

团子保成“嗯”了声，回应：“题是皇玛嬷出的，每次做完后，我们都得在指定的时间内，自个或者宫人送到宁寿宫给皇玛嬷批阅，好看看我们有没有掌握题中蕴藏的知识点。”

牵起儿子的小手，康熙帝眉眼间写满宠溺，语气却尤为郑重：“保成要牢记，有生之年，定要好好孝敬你皇玛嬷，知道吗？”

“儿臣会的。”

团子保成仰起头，迎上康熙帝的视线，很是认真地回应了句。

宁寿宫。

小半个时辰前，德嫔抱着快四个月大的胤祚来到叶夏宫里，一方面是陪叶夏解闷儿，一方面是让俩儿子多培养培养感情，

哪怕至今，儿子胤禛依旧在名义上是贵妃佟佳氏的儿子，以德额娘称呼她这个生母，但她看得出，也感觉得到，她的胤禛和她这个生母并不生分，

在胤祚没生下来前，只要她到宁寿宫，儿子都会软糯糯地唤她德额娘，向她有模有样地行礼，喜欢她做的衣服和给的玩意儿，

反倒是佟佳氏那，她儿子除过按规矩被乳母抱到承乾宫请安，偶尔在御园遇到，丝毫看不出有多黏糊对方。

年初，她平安生下胤祚，胤禛是兄长，隔三岔五就着乳母抱他到永和宫看望她和胤祚，耐心地陪着胤祚玩儿，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欢喜在心。佟佳·玉晴，抢了她乌雅·蕙兰的儿子又能怎样？

儿子是她的就是她的，现在没认她这个生母，她相信迟早会认，何况她儿子养在宁寿宫，由太后亲自教养，一点都不用担心佟佳氏这个养母教坏她的胤禛，和她这个生母生母，甚至不待见她这个生母。

“胤祚看样子是累了，抱回宫让孩子好好睡会，哀家得去看看那几个小皮猴儿，免得一不留神，这宁寿宫被他们给拆咯！”

康熙帝年初对上朝时间和阿哥们进尚书房的读书时间，以及阿哥们每日的课程安排忽然做出调整，闻知这个消息，叶夏感到挺讶异，

不说文武百官上朝的时间如何被更改，单就阿哥们进尚书房的时间由之前的寅时（凌晨3:00-5:00）改为卯时（凌晨

5:00-7:00），

且课间留有一刻钟休息时间和午后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来说，这真得像是福音降落在一众皇子阿哥们头上，而叶夏对此也挺为团子们感到高兴。

试想想，凌晨三点正是好睡的时候，团子们却要从床上爬起，收拾收拾往尚书房赶，若是夏日倒还好说，可到了冬日，亦或是遇到暴雨天气，那简直是在折磨人。

基于此，团子们在得知晨起进尚书房新的读书时间后，无不高兴得拍手，紧跟着，团子们又得知课间不仅有休息时间，午膳后还有午睡时间，以及每读书六日休息一日这些好处后，兴奋得一个个怔愣半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而今日正好是团子们的休息日，虚岁十岁，堪称少年的保清和虚七岁的小少年长华、团子长生、团子万黼、团子胤祉，全涌到糯米团子顾墨尘的实验式，看他们的七弟做研究。

至于团子保成为何没有参与，只因这位是储君，课业比保清等稍微重些，需要做完所有功课，才能在休息日自由支配时间。

不过，团子保成其实每个休息日来宁寿宫，时间上仅晚保清等半个多时辰。“太后很是宠爱阿哥公主们呢。”

将快要睡着的儿子递到乳母手上，德嫔起身，笑容柔婉说了句。叶夏闻言一笑，温声说：“孩子们乖巧可爱，我这做玛嬷的自然得宠着爱着。”

德嫔看眼乳母怀中的糯米团子，眉眼间尽显温柔：“明年这个时候，胤祚怕是和他哥哥姐姐们一样，能把您这的门槛踩断。”

叶夏眸色慈爱，看向已经在乳母怀中入睡的团子胤祚，笑说：“门槛被踩断无碍，只要哀家的孙儿们高兴就好。”两人又寒暄两句，德嫔行礼告退。

“儿子（孙儿）请皇额娘（皇玛嬷）安。”

德嫔离开后不久，康熙帝牵着团子保成走进宁寿宫，一看到叶夏，爷俩就行礼。

“自家人哪里用得着一见面就行礼？！坐吧。”

叶夏笑得无奈，招呼一大一小坐下说话，然，团子保成却摇摇头：“皇玛嬷，我去七弟的实验式啦！”

说着，小家伙有模有样地朝叶夏和康熙帝各一礼，而后转身，迈开小短腿就走。

“皇额娘，你把保成他们教得很好。”

待团子保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康熙帝收回目光，笑看向叶夏说：“儿子想着，回头儿子有空，也像保成他们一样跟着你学习。”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笑笑，说：“我就是待在宫里太闲，就不免多看些书，遇到有用的，便与孩子们说两句，不过，只要你不嫌弃皇额娘见识短浅，

有空就多来宁寿宫坐坐，能教给你的皇额娘定不会有所保留。对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想每隔断时间出宫走走，去洋人教堂，和那些神父多学学他们的语言，再看看他们那还有没有什么对咱们大清有用的书籍。”

“保成说您之前没少让高全出宫到洋人教堂借阅书籍，其中有基础数学和物理、化学等，就数学而言，儿子从保成那些卷子上看，皇额娘懂得比那些洋人还要多，不知物理和化学这两方面，皇额娘可看得明白？”

康熙帝如是问。

叶夏微笑回应：“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一通百通，而我借阅的那几本物理、化学都是这两门学科中最基础的书籍，看起来一点都不难。”

回头她把空间里的书籍稍微加工加工整出来，相信用不了多久，数学、物理、化学，以及自然科学就会在团子们中普及开，随后再慢慢延伸到宫外，必能给大清培养出不少科学人才。

至于着高全出宫去洋人教堂借书，以及到钦天监找南怀仁借书，不过是为她脑子里的东西和随后要拿出的书籍做个借口罢了。

南怀仁？

想到南怀仁这个名字，叶夏就不由得想起戴梓，现今，戴梓刚进翰林院任侍讲没多长时间，后面南怀仁嫉妒戴梓在军工方面的发明创造，

编造“私通东洋”这样的罪名，导致康熙帝将戴梓流放，直至度过三十五年流放生涯，雍正帝登基，方得到赦免，但这时的戴梓已年老体衰，终在雍正四年黯然病故在铁岭。

如今有她在，南怀仁的算盘，妄想打响。

“儿子有和南怀仁学习数学和天文历法，说实话，从保成做的那些题来看，南怀仁给儿子讲的并没有皇额娘知道得多。”

康熙帝说着，微顿须臾，问：“皇额娘，儿子看你给保成出的题都是用那个阿拉伯数字，这个南怀仁也有教过儿子，不过，儿子并未觉得它有多重要，皇额娘对此有何看法？”

叶夏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清雅，她说：“旁的不说，单从计数这方面来考虑，你就不觉得用阿拉伯数字比用咱们目前的书写方式要来的简单？

再就是，简单的数字相加，简单的账务统计，用咱们那样的统筹运算法子尚可行，可要是账务繁杂，相加的数字很大很长的话，不管是查账还是计算，都会很麻烦。”

说到这，叶夏着鸣烟拿来笔墨纸砚，在康熙帝注视下，提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月收入支出汇总表格，待表格画好，她说：

“你看，有了这样的表格，每个月的账目是不是看起来很方便？但若用咱们的书写数字法子，这样的表格用起来就有些不合适，而用阿拉伯数字，却一目了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