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白天,谢豫川耳边都没有听见家神的声音,上午还好,接触的久了,谢豫川也摸到了些自家家神现身的规律。
若无大事,家神一般鲜少在上午出现。
通常到了晌午或下午时,才能听见家神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与家神接触时间长了,突然间整整一日都没有一点动静,到了傍晚流放队伍临时扎营休息时,还没有家神的动静。
谢豫川不免心里有些担心。押送的差官那边,已经开始烧水做饭,流犯这边,走了一天,躺的躺,歇的歇。
连续不间断地这么走一天,流犯里又开始怨声载道,实在是太累了!
有人甚至向差官们提议,就不能像前两日那么走吗?
刘砍这一天走的也很累,本来就不太顺气,带着其他衙役给大家放饭,居然还听见有流犯敢这么抱怨,当即就气笑了。
抬了抬下巴,冷笑道:“前两日怎么个走法啊?”
那流犯被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怵到,嗫嚅道:“没、没什么。”
伸手去接饭菜时,被刘砍一铁勺拍开!
“啊!”
被铁勺打到手腕,那流犯疼的,捂着手腕连连往后退,再不敢伸手了。
刘砍抬头,警告意味浓重的目光,环视一圈。
“享了两天福,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敢吱声了,旁边几个负责放饭的衙役,也都不动了,脸色不善地盯着蠢蠢欲动不服管教的流犯们。
刘砍见自己的呵斥起了效果,终于满意不少,随手将勺子交给同伴,“先放饭。”
其他押差去依次给大家放饭,刘砍环胸冷眼站在前面盯着。
刘砍为人,流犯之中不少人是领教过的,没领教过的也旁观过。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如果为首的熊九山是这一次流犯队伍的“阎王爷”,那刘砍活脱脱就是阎王殿前有能耐磋磨人的那只“小鬼”。
只是,这一次。
刘砍似乎并没像以前一样,借题发挥。
“我们不是第一天相处,你们应该了解我刘砍的脾气,我们出公差不容易,你们想一路平平安安到寮州也不容易,大家彼此都互相照顾点,别成天到晚给我们找不痛快,你们也舒服。”
已拿到晚饭的流犯,闷头不吭声地吃自己的,根不听刘砍说什么。
大部分的流犯,从出城门那天开始就认命了。
或许,很多人从抓进大牢那天起,也认命了。
人命比草贱,谁糟践不是糟践。
都无所谓了。
活一天算一天,临死前能吃一顿是一顿。
队伍里不少人的想法,都是这个,那些一天到晚怨声载道的流犯,可能之前都过的是好日子吧,没吃过苦,吃一点苦哭天抢地,都沦落到那些大人们的棍棒皮鞭下了,还不认命。
铁牛接了衙役扔过来的干饼子,立刻从地上抓起塞怀里,生怕被谁抢了去。
然后捧着手里的木碗去接一晚不凉不热的野菜汤,汤里都是碎末,哪有野菜。
但铁牛不在意。
耳边能听见周围人的抱怨,前面能听见那位脾气暴躁的大人喊话。
可这一切跟他都没关系。
别人都觉得流放很苦,唯有他觉得还好。
起码,流放的路上,官家管饭。
只要他不死在路上,他每天都有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