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他还在输出!
嘭!
一声巨响。
徐家书房里,顿时满地狼藉。
只见徐琨低着头站在墙角,看着被父亲横扫的满地都是的茶具、杯碗以及那些珍贵的瓷器。
而在那能眺窗观景的茶桌前,徐阶满面涨红,怒火布满面孔,再无往日里帝国次辅的气度和涵养。
“狂徒欺我老无力乎!”
“狂徒!”
“狂徒该死!”
“……”
怒火中烧,愤恨怒骂,徐阶只觉得胸膛下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如何都不能平信。亦觉得整张脸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抽打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疼。
原本守在屋外的幕僚、管家和仆役们,听到屋中传来的动静,更是被吓得缩头如鹌鹑。
幕僚几经思量,也终于是无奈的在众人眼神逼视下,抬脚跨进屋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徐琨立马回头,小心翼翼的挥动了一下手掌,叫停了还要往里走的幕僚。
茶桌前。
徐阶愤怒的脸皮打颤,听到幕僚的脚步声,立马抬起头,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和愤怒、恨意的双眼。
“去!”
“现在就去!”
徐琨眉头皱起,小声开口:“父亲,您要我们去做什么?”
“做什么?”
徐阶一声冷笑,而那语气却好似是能吃人一样,让徐琨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如此的愤怒和怨恨。
徐阶连连冷笑,怒声开口:“传信回华亭,让他们将家中的田地都处理好!不然难道真要等到那个狂徒上疏弹劾老夫?”
徐琨心中一惊,立马上前一步:“父亲真要顺了那狂徒的意思,将家中的田地都散出去?”
徐家这么多年,是如何小心翼翼、艰难无比的积攒下那半府的家产,徐琨可是清清楚楚。
这时候若当真说要因为一个海瑞,就让松江府华亭徐家学着当初严家那样散尽家财,徐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没了这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产,华亭徐家还能剩下什么?
他们这些人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徐阶虽然如今愤怒无比,可多年的眼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儿子心中所想,当即冷哼一声:“蠢货!愚蠢!”
虽然是在被父亲责骂。
可徐琨却是心中一喜,又上前一步:“父亲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说话时徐琨也冲着身后的幕僚招了招手。
幕僚上前,小声询问:“相爷要学生做什么?如今那海瑞已经找上门来,恐怕接下来肯定还有后招,不可不防。”
徐阶冷眼看向两人:“这个狂徒不过是想要挑个个高的抨击,刚好老夫就在这个位子上。他无非不过是想要借老夫清退田地,让在那边的严绍庭等人得利而已。既然如此,就让华亭那边将那些地都散到所有人手上去,只要这些田地不在我华亭徐家名下,不论是他海瑞还是那个正在南京城里虎视眈眈东望的严绍庭,都只能无计可施!”
徐琨再一次面色一紧:“可一旦如此,那些拿到地契的人若是转手将这些地卖出去……”
“他们敢!”
说话的不是徐阶,竟然是走进来的幕僚。
只见幕僚面露笑容看向徐琨:“二公子放心,相爷这么做不过是让海瑞他们抓不住咱们的把柄。虽然地契分出去了,可那些人难道还能离开华亭不成?即便如此,华亭县和松江府难道当真就敢接了地契转卖的文书?”
徐琨愣了下,随后便重新面露笑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看向徐阶:“父亲神机妙算!此举一出,便是海瑞真要上告,朝廷也查不出半点问题!只要父亲还在内阁,只要我家不倒,那么华亭……不!是松江府就还是只有我家能说话!”
徐阶却是依旧目光阴沉,看向自己的幕僚师爷:“现在就去安排,另外再给京中的科道言官们递话,问问他们今日海瑞此等言行是否有违体统,朝廷是不是也该管一管官员们的言行举止了?”
这是要对海瑞进行还击的意思了。
还是要在礼数上抓海瑞的错漏。
幕僚当即抱拳点头:“似海瑞这等无礼无法不顾体统的人,如何能在朝中身居高位。朝廷历来讲究中正和气,若都和他这样做官,朝廷岂能长久,想来朝中科道言官们定然会为了朝廷稳定,也为了不让海瑞走向歧途,定会出言匡正的。”
徐阶冷笑一声:“那就去做吧……”
……
“哈哈哈哈哈!”
“爽!”
“儿子平生数十年,从未如今日这般的爽快!”
大抵就在同一时刻,在严家却是一阵豪迈的笑声从已经升任严家老太爷的严嵩书房里发出。
严世蕃满脸激动,笑声几乎能冲破书房的门窗和屋顶。
而坐在太师椅上的严嵩却显然没有如儿子这样的兴奋。
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的冷静。
见老爷子没有回应。
严世蕃也察觉到了,有些尴尬的又干笑了两声,这才送了一杯茶水到严嵩面前:“爹,您可是还有什么犹豫?”
严嵩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握住茶杯,抬头看向儿子,平心静气的说:“你觉得皇上现在如何?”
严世蕃顿时面露狐疑:“您的意思是……”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宽泛,让严世蕃一时间找不到回答的思路。
严嵩轻叹一声:“也就是在今日,我喊了郭朴还有欧阳一同去西苑请陛见。待入了内殿,便闻着殿内有淡淡的草药味,起初陛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后来好转了些,才又给福孙那孩子赐下无忧之名。”
一旦解题的思路给出,严世蕃的聪明劲立马就有了永福之地。
他当即瞪大双眼,而后似是觉得隔墙有耳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俯身弯腰:“您的意思……是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现在对陛下而言,如何让新帝平稳登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严嵩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严世蕃立马就有些急了。
“爹!”
“您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严嵩还是一声轻叹:“你说的对也不对,错也没错。陛下的身体如何谁也不清楚,恐怕就连陛下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新帝什么时候登基,也就是个未知数。但陛下终究是老了,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皇帝了。玄宗创立开元盛世,而后又是如何,你读史书难道不记得了?”
见老爷子开始拿唐玄宗来说事。
严世蕃眉头也不由皱起:“所以您的意思是……就算这个时候能借海瑞抨击徐家一事扳倒徐阶,可陛下说不定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会轻拿轻放?”
严嵩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睛里透着精明,半响后才又开口道:“没有万全之计,不能让朝廷和陛下不得不做出决断,此时便不可能扳倒徐华亭。”
“可海瑞此前南下就任应天巡抚,这一次奉召回京,显然是已经盯上徐家了。”
严世蕃有些不服气。
好不容易朝堂之上,严、徐两人的风向悄然发生了转变。
他又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扳倒徐家和徐阶的机会。
不然的话。
过去那么多年自家受得攻讦,严家散尽家财,这些年老老实实一心为了大明做事,岂不都是白费了。
严嵩却只是摇着头道:“这就要看海瑞到底是不是真的人如其名,是不是真的能将这件事一直做下去。还要看徐家会不会在别的地方,再露出错处。不然,伱真以为光是一个侵占田地的罪过,就能将我大明朝的内阁次辅如此轻易的扳倒?”
严世蕃本来还想开口反驳一二。
可是一想到,朝廷内外上上下下这么多年,官绅大户侵占百姓田地的事情,当真是只有少数人在做的?当真是无人可知的?这个时候读书入仕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