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算一算朝廷下发旨意的时间来算,也该是他抵达京师的时候了。
前来徐府的官员们,本来应该是都能直接进到徐府的。
但是看到海瑞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便只能是远远的缩在后面。
“他怎么来这里了?”
“你们吏部今天没给他叮嘱些事情?”
有人发出不解,并且有怪罪在场吏部官员的意思。
吏部的人紧绷着脸:“谁没叮嘱了?这些外面回来的官员,都是要叮嘱他们直接去会同馆即可,等着朝廷传话或者皇上召见。谁知道这位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并非如传言所说,只是空有笔架之名,实则也……实则只是个攀附之人?”
“伱这叫什么话?难道来徐府巷就是攀附?难道我们也是攀附?”
“难道我们不是?”
现场安静了下来。
而在离着徐府巷不远处。
本来是下衙后要从户部直接回家的徐琨,忽然得了家那边的消息后,便立马调头找到了自家老子出宫回家的马车。
“爹,那个海瑞回京了。”
马车上,徐琨看着明显神色疲倦,靠在软背上闭目歇息的父亲,小声的说着话。
徐阶嗯了声:“回来就好,总比让他待在南边坐着应天巡抚的位子强。”
徐琨面露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徐阶有些不悦,如今每天下衙回家这一段路算是他难得的可以自己独自歇息的时间了,他沉声道:“不是已经说好了,让他以都察院的衔兼任顺天知府,等这两日内阁敲定也不必让皇上召见他,直接下旨便是。”
徐琨终于是忍不住,小声道:“是他现在正等在我们徐府巷。”
“他在府外?”
徐阶终于是睁开了双眼:“他要做什么?难道无人让他入府?”
徐琨摇着头:“他一身红袍,谁不知道身份。可门房请他入府,他却说主家未归,不敢登堂。现在那帮平日来府上请安的大小官员,也都只能陪着候在府外。”
徐阶一时头疼不已,眉头皱紧:“去!快回去!”
徐琨立马掀开车帘:“快一点赶回府上。”
“我是让你先回去!”
徐阶的声音却是紧随其后。
等到徐琨不解的转过头,便见父亲脸色阴沉。
徐阶沉着脸:“你先赶回去,将那些官员都赶走,然后将海瑞给我请进府里!”
徐琨心中不解,但老爹吩咐,也只能是点头应是,赶忙下了马车骑上自己的马往家里赶。
而在马车里,徐阶却是眉心夹紧。
自己和海瑞可是没什么渊源,对方回京头一天办完了差事,竟然跑到自己家门口。
有鉴于对方在江南做的事情,鼓动着张居正彻查松江府田亩。
徐阶心中如何能不担忧。
这么多年宦海生涯,他又如何看不出来,海瑞定然是已经盯上了自家。
如何应对这个有着笔架之名的直臣?
如何压下南边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清退之风?
如今成了徐阶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心中忧虑。
时间就过得很快。
不多时。
徐阶便已经站在了自家府门前。
然而,今日前来请安的官员们虽然已经被徐琨赶走,但那穿着一身破旧红袍的海瑞,却依旧站在府门外。
徐阶见此,不禁又是眉头一皱。
他信步上前,看向陪在一旁的徐琨。
儿子给了徐阶一个无奈的表情。
海瑞则是黑着脸看了过来。
其实倒也不算是黑脸,纯粹就是海瑞长得黑。
徐阶面露笑容,不等海瑞行礼就已经开口道:“刚峰奉旨一路北上,定然是早已疲倦不已,区区俗礼就免了吧。”
然而。
海瑞却依旧是在徐阶说话间躬身作揖,而后起身抬头,规规矩矩说道:“下官在朝为官,历来知晓礼法规矩。便是无有官身,也该明白尊师重道,礼敬前辈。徐阁老年长,又是上官,因此这规矩和礼,便不能废。”
徐阶一愣。
虽然只是一番开场白,但海瑞这话说的可是来势汹汹啊。
徐阶很快冷静下来,转口道:“刚峰今日不辞辛苦来此登门造访,定然是有事商议,不如先行入府?”
海瑞还是站定如松,摇了摇头。
“下官奉旨回京,北上沿途皆乘官船,又有朝廷官驿伺候,称不上辛苦。”
“今日登门,也非是有要紧之事,只是有一二事想要当面问一问徐阁老,不知阁老能否赐教下官明晓?”
徐阶气息不由的中断了一下。
徐琨更是面露怒色:“海瑞,我父乃是当朝次辅,位列大学士,执掌朝纲,今日你未明来意便登门造访,已经十分失礼。先前你还口口声声规矩礼制,如今我父请你入府,你难道便这般无礼不讲规矩了?”
海瑞侧目看了眼徐琨,未曾言语。
徐阶则是皱眉呵斥:“尔敢如此无礼乎?还不快快退下!”
徐琨仍是面带怒色,却还是听命退到一旁。
徐阶扭头看向海瑞,心中带着警惕,看着站在面前等候多时直到自己开口相请也不愿入府的海瑞,他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
徐阶依旧保持着身为大明次辅的风度。
“刚峰有何疑惑,尽管问来。此番皇上和朝廷召你回京,可是有重任交付,老夫如你所言年长一些,自当是要为你们解惑的。”
海瑞点点头。
虽然先前有徐琨赶人走,但远处的街头巷口依旧能看到有不少人影晃动。
想来自己这一趟回京来徐府巷,是让很多人都心存好奇和疑惑的。
他抬头迎着徐阶那带着笑意的面容,轻咳一声,昂首挺胸,抱拳举起双臂朝向西苑方向。
“我皇在上,下官与阁老同在朝中为官,亦是我皇臣民。”
“下官敢问徐阁老一句。”
“徐阁老所出身之松江府华亭徐家,在松江府历年累计侵占之田亩,当否能还之与黎庶黔首,以为国朝表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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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