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屋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屋子正中央有一个用碗口粗的原木扎的“十字形”架子,上方和两侧都钉了牛皮,用来把人绑在上面,架子上依稀可以看到陈旧的血迹,架子一旁的桌上摆了几个豁了口的破碗,里面是全然看不出什么菜的残羹冷炙。木架子跟前还有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早已燃尽,焦黑的火钩子躺在铜盆里,屋子最里面的角落铺了一张发黑的草席,草席上面有一床破被,有些地方已经露出灰黄的来。整个屋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那是血液和屎尿混在一起又被清洗干净后残留的味道。梁绪衡的心被揪了起来:
“你们说,大椿之前是不是就被关在这里?她当时是不是也被绑在那柱子上,可是她什么也没告诉我……”
陈确铮把手放在梁绪衡的肩膀上:
“绪衡,大椿现在安全了,她在蒙自,跟贺老师在一起,咱们走吧。”
梁绪衡点点头,跟着陈确铮和胡承荫离开了棚屋,走出了东院。
刚刚三人被告知西院是身价较高的妓女的居所,到了西院,才知那人所言不虚。他们仨都是第一次到西院来,眼前的建筑明显比东院气派许多,和西院左右两排、整齐划一的平房不同,西院是两座呈“l”状分布的二层洋楼,中间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往里面没走多远,三人就看见坐西朝东的洋楼上有一个女子在二楼的柱廊上凭栏吸烟,她头上的浓黑的卷发稍显凌乱,细长的双眼半张着,似乎什么也没有看。一身深蓝色的丝绸睡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在这个季节却显得单薄了些。深蓝的睡袍更也衬托出她皮肤的白皙,甚至有些苍白了。女子的脸上未施粉黛,饱满的嘴唇没有蔻丹的妆点,眼下也有些发青,整个人看来没什么气色。吞云吐雾之间,烟雾从她的鼻孔中袅袅上升,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无比厌倦。
胡承荫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就是蓝雾。
凭借来集园参观的那天对蓝雾的观察,胡承荫可以确定,蓝雾在客人中很受欢迎,在众妓女之中地位很高,而且从她主动救人的举动来看,蓝雾为人善良,值得信任。虽然胡承荫并未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来,但在来之前,胡承荫就在心中暗暗盘算,若是能在集园内部找到一个“同盟”,这样一来他们行事就方便多了。
胡承荫仰头朝蓝雾挥手,露出一个友善谦和的笑容:
“蓝雾小姐,你好,我是——”
梁绪衡一听胡承荫叫的是“蓝雾”,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天晚上玉大椿告诉她们就是蓝雾偷偷救了自己,立马对眼前的美丽女子青眼有加。
蓝雾冷冰冰地打断了胡承荫的话:
“我认得你,你是昨天晚上下井救人的那小子。”
感谢过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