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悬尸

琅琊兵的第一波攻击非常猛烈。

数以千计的琅琊兵嚎叫的冲向道口壁，打出了典型的草寇兵马作战的模式。

在琅琊军的序列中，最低一层的就是各种抓来的壮丁、徒隶，这些人也是冲在第一线的；再往上一层就是青兵，这些是琅琊众的中间核心，因军衣青色而得名，他们往往处在战场第二线，作为攻坚。

而琅琊军极少一部分的，就是各军头、小帅们手里的牙兵，他们战时都是围绕在小帅们身边，只有小帅们下令，他们才会出动。

此时，琅琊众的攻击就呈现出这样的等级。

最前一排的都是这些徒附，他们嚎叫着，队伍散乱的冲向道口壁。

而在他们后方，青兵们就拿手里的弓箭缀在后面远远的射击，反正不等青兵们冲上壁，他们是不会靠近壁垒的。

当徒附们如潮水一样涌到壁下时，壁垒上的五莲山兵开始发起了反击，无数箭矢、巨石被砸向下方。

壁上的五莲山兵也时不时发出哀嚎，不断有人倒头栽下去。无论是壁垒上还是下，哀嚎声不止。

“噗”

又是一锅被煮沸的热水被倒下壁垒，随后惨叫伴随着香肉弥漫上来，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举着竹梯的徒附们被这惨烈的场景吓到了，下意识就往回奔，可刚刚还往泰山军射的青兵们，在前头徒附退下的时候，直接下转弓弩，对着这些人无情射杀。

再然后，一队刀楯兵从后方跑了出来，又将这些退下的徒附们赶了回去。

就这样，这些徒附被挤压在这片小地狱，只能奋命往上爬。

而这个时候，随着一声声号角，以及不断从后方过来的令兵，也催促着青兵往前压。

此时此刻，争分夺秒的臧霸下了死令，即便损耗自己的核心部伍也要速破道口壁。

对于臧霸来说，那些核心的青兵其实和那些徒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稍微贵一点而已。

但就算再贵，到了该用的时候，臧霸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而随着臧霸的军令一令急过一令，后线的青兵终于承受不了这个催促，只能出动了。

随着一面面青色旗帜摇动，一直坐着休息的青兵刀楯手开始在同伴的呼喝中冲上了前线。

他们分成一支支小队，如涓流一样涌入到壁垒下那块干涸的枯地。

这里是生命的枯萎之地。

在十余名徒隶奋力竖起竹梯，然后重重的拍在了壁垒上的巨木上。

上头的五莲山兵死命用推杆推着竹梯，下面的徒隶也在声嘶力竭的角力。

竹梯就在两边艰难移动，这一刻所有人都想活。

“哐当”

在这边奋力角力的时候，却是另外一边的竹梯被率先放好了，这边的徒隶有个聪明人，他看到旁边的徒隶们之所以这么久都挂不上去，就是因为贴的太近了。

所以他大声组织队伍，让这边的徒隶在距离壁垒五六步的时候直接就放梯子。

因为有个比较大的斜角，当竹梯架在壁垒上后，上头的五莲山兵就怎么也推不动了。

见自己的方法有效，这个聪明的徒隶兴奋的大叫。

无怪乎他兴奋，因为他这一次的表现足以让他升入到青兵队列，如果运气又足够好，能有小帅看中，他没准还能成为牙兵。

这是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功勋。

他大吼着，但下一个呼吸就被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给射中了。

聪明的徒隶终究没能等到改变命运的时刻，就这样殒命壁垒下。

但越来越多的徒隶们开始学习这人的经验，于是一时间，五六架竹梯拔地而起，早就等候的青兵刀盾手踩着竹梯蜂拥而上。

此时，壁垒上的杨穆见这形势，冲后方空地上等待的甲兵大吼一声：

“都上壁！”

随着这一声令，一百多衣甲完备的铁兵闷声上了壁垒，此时那些青兵刀盾手们刚爬上壁垒。

于是一百多铁兵化身杀戮机器，手里的铁骨朵上下翻砸，将上来的青兵刀盾手杀得死伤惨重。

而在铁兵们横扫壁垒上的青兵时，又是一声紧促的哨声，然后退到后面的弓弩手直接上前，看也不看下方，就是一顿猛射。

无数哀嚎声此起彼伏，琅琊众刚刚组织起来的攻势直接崩溃。

……

一直观察攻砦的张布看见部下们如同潮水一下退回来，正要说话，可看到边上的臧霸已经阴沉地滴出水，赶忙找补了一句：

“这壁好不打。”

张布这个话说完，琅琊众里面的又一个实力小帅赵裹眯着眼睛，摇头晃脑：

“这功城啊，讲究围三缺一，咱们这样死功，人家为了活命可不得拼命嘛。”

其人言下之意明显是有点抱怨臧霸。

其实无论是张布还是这个赵裹，都算是军中实力派，对于臧霸也只是敬服其烈气和魄力。

但你要让他们实力受损了，这该埋怨的话还是要说的。

见到张布、赵裹两人在这里唱双簧，本就阴沉的臧霸更阴沉了。

而作为臧霸贴心狗腿的矮个子小帅这个时候出来表忠心，对张、赵二人讥讽道：

“什么难打不难打的？敌军才有多少人？我军有多少人？我军就算是一人换一个，这砦也要破，有什么难打？”

然后其人还不忘吹捧一下臧霸，恭道：

“再说，有渠帅的招多着呢！随便拿几个出来，看那些五莲山的叛贼死不死。”

是的，在这些老琅琊众眼里，同样来自琅琊山群脉的五莲山众就是地地道道的叛徒。

见这狗腿拿出了臧霸，张、赵二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赔笑渠帅英明神武，智珠在握。

其实从这些人的表现，他们好像并没有多着急，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后方的关羽正在路上，也不知道这五莲山众压根就不是什么几百人。

是的，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因为臧霸压根就没和这些人说真实的情况。

臧霸他不敢。

琅琊众是什么成色，他太清楚了，难道告诉这些小帅们，说咱们前面的五莲山众人数众多？然后后面的关羽就已经在来的路上？

你信不，只要臧霸真的敢说实话，不用打，现在的琅琊众立即就要崩溃。

琅琊众虽然战力远比乌合之众强得多，但在人心散乱这一点上，他们和真的乌合之众又有什么两样？

指望这些人同舟共济，那是痴心妄想。

但臧霸不说，他又陷入到了一个困境，那就是就他自己在这着急，其他人压根不急。

前线的小帅们哪个不是把自己的牙兵、青兵当成宝，就连抓来的徒附也不是随便消耗的。

毕竟哪个不是自己粟米养着的。

所以即便他们认知中的道口壁只有数百人，他们也要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做第一个攻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