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队突骑奔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条宽阔的甬道中,密密麻麻的溃兵正拥挤着往前爬。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队突骑直接就跳下了甬道,然后在人群后面挥舞着环首刀,一边砍杀,一边大吼:
“伏地不杀,伏地不杀。”
而后方的惨叫一下子就点燃了甬道内的恐惧,这些溃兵再没有秩序,一个劲的开始踩着前面的人往上爬,但这边踩倒了前面,后面马上就踩倒了他,甬道里彷佛是发生多米若骨牌一样,一串串的往前倒。
一场比屠杀更可怕的踩踏就在这处甬道内发生了。
甚至作为始作俑者的这伙泰山军突骑们都呆愣的站在内,看着前面的人群化身为野兽,在恐惧中丧失理智。
……
西线战场上,到处都弥漫着烟尘和哀嚎,处在本阵中的淳于琼眼神空洞。
此前,他作为西线主帅,并没有随军前驱,而是作为中线和西线的连接处,协调两边的战场。
而淳于琼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此前中军的袁绍让他调动一个军团来协防中路作为后备,他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毕竟在西线这一块,他们的优势太大了。
但谁知道,正是因为这支军团的调度,会造成现在这副局面?此刻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这会,他听到西边甬道传出的惨烈哀嚎声,知道溃兵撤往后坡的运兵线也被发现了。
他有心去支援,但此刻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又发什么慈悲呢?
想到那里多半是自己颍川儿郎,淳于琼泪都流出来了。
可战争从来不相信眼泪。
……
在中路与西线的衔接处,新的冲锋号角再一次响起。
在先后击溃刘勋、高干、逢纪、郭诞四军后,部分集结到一起的泰山军突骑在田俊、韩当、李辅、严纲的带领下,对袁术以及纪灵的本阵发起了进攻。
相比于严整的淳于琼部,已经投入进兵线的纪灵部无疑要散乱太多了。
铁甲残破,环首刀都砍得豁口的泰山军突骑们,咆哮地杀入了纪灵部的侧腰。
一直在埋头与前方友军轮换抗线的南阳兵们,抬头就就看见这群铁骑冲了过来。
之后的场景就越发模糊了,只知道到处是杀戮,大量的南阳兵在兵线后方坐着休息,他们都是刚从前线下来的,甚至连衣甲都来不及卸,就被砍死在了阵后。
尸横遍野的战场阻碍着泰山军突骑的群体冲锋,他们也和散了的羊一样,四处行动。
而这也加大了泰山军骑士们的伤亡。
在泰山军开始肆虐在阵地时,作为主将的纪灵已经顾不得这些敌骑是怎么穿过西线过来的,在前线还在鏖战的时候,他手里多余的兵力也就剩下大纛下的五百锐卒了。
于是,纪灵让扈将先将袁术护送到中军袁绍处,然后就带着这五百锐卒支援了上去。
纪灵是袁术最信重的大将,也是全军最勇悍的武士,在距离一名突骑还有二百步的时候,纪灵奔跑间,弯弓射箭,正中那人喉咙。
其后,纪灵脚步不停,手上的箭矢不断射发,落马无数。
泰山军突骑这边有两个勇士,是比肃慎还要北面的野人部落,因身量长大,号”索伦巨人”。
索伦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部落名,而是肃慎人对他们的称呼,意为林中之人,后来泰山军敉定北方,招徕部落,这些无部落的野民也就被统一号为“索伦”。
这二勇士都是高有九尺的巨汉,骑着战马,几乎双腿垂地的脚步。
在看到那敌将这般肆意射杀己方袍泽,二勇士直接跳下战马,一个从马侧后抽出战斧,一个就用手中铁锏。随后,大阔步的向着纪灵冲来。
纪灵一箭射出,最前的索伦勇士直接侧头躲开,随后将斧头抡着甩了出去。接着,他也不看结果,直接向着纪灵这边搂抱过来。
在这名索伦勇士看来,他是和灰熊都能抱着摔的猛士,对面那“孱弱”的袁将根本挡住他的搂抱。
但他人还在半道,一支箭矢直接射中了他的脖子,然后他迷茫的看了过去,却是那袁军将领身后的一人。
于是,这名索伦勇士怀着巨大的不甘,软倒在地。
而另外一名索伦勇士,眼神一眯,看到对面这么不讲武德,先是一脚扬起灰尘,然后整个人缩着滚到了一边,最后头也不回,奔到了一支友军小队那边。
纪灵身后的劲卒们还要追赶,却被纪灵给拦住了。
此刻,他双手的虎口已经撕裂出血,刚刚对面那索伦勇士甩来的一斧太过于突然了,毕竟谁能想到武士会将手里的唯一武器给投掷出去?
所以急促间,纪灵只能用铁矛阻挡,而就是拦这一击,不仅他的铁矛弯了,就是双手的虎口也被撕裂了。
此刻纪灵被对面泰山军勇士所爆发出的悍不畏死以及绝伦勇力给震撼了,这是什么样的队伍?
也不知为什么,本还有力挽狂澜之心的纪灵,一下子就丧气了,他并没有带着扈兵们继续追击,而是以这里为阵地,开始集结附近的溃卒。
也许在纪灵的心中,这一场决战终归是要输了的。
……
自开战以来,张冲一直居于巢车上,俯瞰这东西十余里的战线。
此时,右翼主帅于禁还并没有将捷报传到这里,但张冲却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从他这边看,西线那里就是渺渺的黑影团,开战前他还能分清敌我双方,但到现在,两边早已接战,双方犬牙交错,完全混成了一块黑团。
但张冲依旧看到了战局的变化。
那就是这块黑团正在向着南面在推进,而且在推进的过程中,最边缘的黑块忽然就散掉了,到这个时候,张冲如何还不知道西线已经取得了巨大战果。
饶是心境持重如他,这会也忍不住对荀攸等人道:
“文则,知耻而后勇,果是古之名将呀!……”
就在张冲还要说,忽然东线战场出现了巨大变化,直看得张王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