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乞活(2 / 2)

犁汉 痴人陈 3787 字 29天前

直到最后,这片战场的所有泰山军吏士们都高呼:

“起刀兵,换太平,直叫天下复清明!”

一时间,天地失色。

而那些还自悍勇拼杀的琅琊贼们不少人都心中一紧,被唤醒了那被支配的恐惧。

有不少人当即就丢下了兵刃做了逃兵,最后被后面的自家弟兄们杀死。

这些人是这几年的新锐,他们在杀死这些逃兵时,还往他们的尸首唾弃:

“伱们这些人也配称弟兄?魁在前面拼杀,你们凭什么逃命。”

说完不解恨,直接将这些尸体剁成了碎块。

这些年轻的琅琊贼自然不知道这军歌有什么厉害的,也不知道唱着这首军歌,泰山军打败了多少天骄豪杰。

他们这些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眼里只有那冲杀在最前的魁。

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随着东面的高雅部唱完军歌,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继而直接砸在了东面侧翼的陈登军阵上。

本就被泰山军打的溃不成军的陈登惨军直接就被杀的哭爹喊娘。

他们看着浑身铁甲的铁兵一步步压上,用手中的重斧、重刀、骨朵肆意屠杀着自己的袍泽,心里如坠冰窖,他们用江淮话哭喊:

“没的命了!”

但高雅的铁甲兵们根本无动于衷,渐渐散开了阵型,将自己的打击面撒得更大。

他们以一个非常稳定的频率操持兵械,使自己的体能消耗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节奏上。

这当然需要长时间专业的训练。

实际上高雅手上的这支铁甲兵正是关羽中军帐下的。他们的训练也和其他营的吏士不同,其他营吏士会习阵、练五兵。

而这支破阵铁甲兵却只练一个,那就是配重拉练。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体能和爆发是他们要追求的。

而当这些健硕强壮的铁甲兵浑身披着铁甲,持重武器突入到敌阵后,一切技艺都是次要的,只有体能才是唯一。

当越来越多的袍泽死在泰山军刀刃下的时候,当越来越悲鸣的乞活哀求得不到丝毫回应的时候,这些来自江淮地区的陈登部下们激发起了逆反心。

哀嚎声换成了叫骂,这些江淮地区独有的嚣骂深刻反映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的悍勇,他们操着:

“辣死你亲娘娘,和这帮侉子拼了。”

又如:

“小毕扬的咧,要额的命,额先辣死你。”

就这样,他们骨血里的悍勇被完全激发出来。

千年前,他们能以徐蛮之属屡创中原的周人,给这些自命不凡的中原人一点蛮夷的震撼。在千年以后,这片江淮夹甸地区的蛮子依旧为天下精兵,他们无数次肩负起华夏文明的最后防线,阻击着来自北方的胡人。

而在这里,这些依旧骨血里流淌着桀骜、粗犷的江北人,第一次在泰山军面前展现了什么是死不旋踵。

他们三两个就嗷呼着冲了上来,直接抱着一个泰山军铁甲就扭倒在地上,即便有人已经被刀捅进了腹腔,但依旧死死拽着,给袍泽提供反击的机会。

人求死都有其因,或因大义,或有不得已的利益,而这些江淮人决死却不是这样,他们乞活不得,就是求死,就是图一口气。

热血上头,即便再敌强我弱,也不过一生一死。

渐渐的,泰山军的铁甲兵们越来越感受到压力,不时就有人被拽翻在地,随后被各种搠死。

于是,正冲杀在最前线的高雅果断让边上吏士吹号,重新结阵。

就这样,在悠扬的号角声中,散落在战场附近的铁甲兵三三两两的重新结阵,他们以高雅为核心,结成一个方阵。

这个方阵正面长,纵深窄,为的就是能形成一个较长的打击面。

而在泰山军结阵的过程中,对面的江淮兵试图继续发动进攻,但皆被等待的铁甲兵击得肝脑涂地。

等到泰山军再次结阵而行后,陈登在右翼的残兵终于崩溃了。

他们呼啸着就从隔壁友军琅琊军的阵地上飞奔,将琅琊众的防线也搅乱了。

但这些人的顽强抵抗倒真的起效了。

相比于右翼战场高雅的高歌猛进,正面狙击的郭默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接连击溃陈登军团大部后,郭默所部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谁知道就距离大胜只有临门一脚的时候,敌方的援军来了,还专门就顶替上来轮攻自己。

在这样高强度的大战中,郭默部的伤亡越来越大,但现在整个防线都摇摇欲坠。

甚至郭默都已经杀得两眼通红,双膀子都抬不动那支铁矛了。但就是这样,他还咬牙坚持,一直等到臧霸突然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郭默只是一击就将臧霸击落下马,然后臧霸边上的扈兵发了疯一样反扑过来,将臧霸救到了后面。

郭默手下的悍将高素早已手腕流血,但见到敌军大将落马还是疯狂突进,只是到底还是被对面救走了臧霸。

而另外一个骁将,也是郭默的侄子郭从不甘心,直接脱离了队伍,握着刀就要追杀,却被已经苏醒过来的臧霸一手摔在了地上,随后被后面的琅琊贼用巨斧杂碎了脑袋。

见自己侄子惨死,本就已经虚耗甚多的郭默大叫一声,随后栽倒在地。

而另外一边,险死逃生的臧霸缩到了阵内,开始调度琅琊兵开始围攻郭默剩下的部队。

此时整个战场都因为天色渐晚而越发混乱,也越来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犬牙交错。

时不时就有人远看是袍泽,到当面才发现是仇敌,随后又是一阵血杀。

杀到这个程度,无论是泰山军还是琅琊众、江淮兵都已经到了极限,都咬着自己最后一口气,苦苦死撑。

直到这个时候,从北面和东北两个方向传来的激烈的马蹄声,这才打破了这份鏖战。

此时,无论是战场的哪一方都在期望这一次来的要是自己的援兵的。

而结果是,来的有两支骑队。

一队自北方来,高举“关”字大旗;一队自东北而来,高举“曹”字大旗。

他们从两个方向分别驰来,也都看到对方。

但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再动。

直到天色越来越黑,厮杀声也越来越淡。

这一场在泰山外围丘陵地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作为一个广域概念上的江淮人,我对于家乡人的看法就是如我笔下一般,就两个字“使气”。

为了气可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为了气可以什么事想都不想就做出。

毕竟作为一个历代出精兵的地方必然民风彪悍,好勇斗狠,好像生活在这里的底色就是谩骂和暴力。

但只有离开家乡后,又每每回家后,你才能感受到这里的粗粝是那么的有生命力,那是一种比一切精致都更能有感染力,更能代表生活面貌的真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