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压力

蔡蔡看完第一遍，都有点怀疑人生，看完第二遍，就怀疑这不是严城拍的，等第三遍之后，她忽然就很后悔。

就算她写完了严城要的剧本，严城能拍的好吗？

她之前还觉得严城拍没问题，是她剧本问题比较大，现在，额.都有问题，但也是严城比较大.

“你是想转型吗？”蔡蔡问跑过来的严城，动作戏导演转型到文戏导演在圈内也算常见，毕竟只有拍摄题材越全面，事业线才能更长。但真的做到转型成功的，不多，能在奖项或者票房两边占一样，就算成功了。其中的风险比武打演员转文戏演员要高出很多。

演员到底是工具人一点，文戏演不好，再回头去演打戏，观众也接受，资本也不会放弃。但导演转行失败，首先就会被资本嫌弃了，因为失败意味着赔钱啊。演员不太可能让资本赔钱，到导演，绝对会让资本赔钱的，让资本赔钱了，再想翻身，就难了。而观众能记住演员，却未必能记住导演啊，所以让资本赔钱的导演消失了，对观众来说，也只是坐等导演家的艺人老婆的八卦而已。

鉴于这些，蔡蔡真心建议严城，“千万不要想不开转型啊.你一定要坚守在你动作戏导演的阵地里啊，打死都不能投降！！”

“.”严城脸都黑了，可以了，行了，我明白了。

方孝宁笑出眼泪，直拍大腿。

蔡蔡又说，“剧本的事，我这边其实问题不大了，但是，关于导演方便，我觉得，你也该慎重考虑一下，要不，你做制片算了.”总之就是，“千万不要拍文戏啊！！”

刚才严城拍的镜头，还是无人的空镜，气氛画面。这种镜头，说真的，有些网红拍的都挺不错，而好的气氛画面，是能够传达出拍摄者心情和思想的，都不需要去解读，去联系前后镜头。比如之前的韦伯，他的静态镜头画面，就是能够拍出人们想看到的画面，仅此一点，贾维斯都说他是有天赋的。而以静态镜头的拍摄效果来划分天赋的话，韦伯是有，那严城就是稀碎，半点天赋都没有的。

他的静态画面，拍的就好像是那种老年人会用的表情包风景图，明明是实景拍的好像后期画的。逆向琢磨一下，这也算是有天赋了三次元拍成二次元。

严城听不得这种夸奖，被说得脸都绿了，但也知道自己弱点确实很弱，所以也说不出什么等着瞧的雄心壮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表示会努力下。要不是严城的脸色实在太难看，蔡蔡又还算温柔说不出太刻薄的话，她真的要脱口而出，你别努力了

方孝宁对此还是挺乐见其成的，“小城和小简将来肯定是要自立门户的，不可能在我这里一直呆着他们是很有天赋的，但时代在变，审美也在变，最大的变化，就是科技。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舒适圈里，只拍自己擅长的东西.”

蔡蔡却觉得，“有天赋已经很了不起了，导演的话，呆在自己的舒适圈里怎么了？天赋的话，换种说法，也是一种枷锁，形成了一个舒适圈，但这个舒适圈，却是无数人做梦都达不到的地方。那么，离开舒适圈，不也是在浪费天赋嘛？”

方孝宁先肯定蔡蔡的想法，但是，“天赋和舒适圈，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重叠的。就拿小城来说，他性格孤僻，少言少语没社交，他的舒适圈就是做个宅男，可他的天赋确实做个导演再说你，你的舒适圈就是做个富豪宅女，天赋却是演戏，你尚且都很难达成一种和解似的状态，更何况是别人你明明很聪明的，那我能说，你做演员是在荒废你的人生，或者说，你不做演员做千金小姐，是在浪费你的天赋吗？”

蔡蔡皱眉，觉得方孝宁有些过于较真了，“无论是舒适圈，还是天赋，其实都是旁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事，过什么样的人生，难道不是自己最清楚吗？您干嘛要替杨简严城他们规划他们的人生呢？我觉得严城也好，杨简也好，都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未来十年，肯定不会希望有什么改变的，您所谓的舒适圈，很可能就是他们最离不开的选择，那您希望他们离开您的团队，走出去，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抛弃吗？干嘛要决定他们的人生啊”

方孝宁一愣，苦笑，“留在我身边，并不是好事啊.难道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里，是件很好的事？”

蔡蔡想到那些影视剧里，很多徒弟怨恨师父的情节，这种情节这么多，并不仅仅是观众爱看，还有现实里就很多的缘故。农夫和蛇的寓言故事到处都是影视作品热爱各种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戏码，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期许呢.

但是，“您把他们都看扁了.”蔡蔡很肯定，“起码现在，您把他们都看扁了”

方孝宁直接心中一震，眼神直直的看着蔡蔡。

蔡蔡目光比方孝宁更加坦然明亮，回视着他，“为还没有发生的事难受，不是庸人自扰是什么？对他人没信心，不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嘛？自古以来，无论明君名臣，都是有着超凡人格魅力的，强者之所以为强，是因为可以被崇拜，甚至被信仰咱们很多神仙不都是因为被信仰才成了神仙的？人介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们做不到？”

“况且，”蔡蔡站起来，“您难道就这点本事吗？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觉得，您就该有老子永远是一马当先的领头羊，谁也超越不了老子，老子这辈子都是第一名，的决心.”

反正她选择做演员，就是奔着最强最好的演员来努力的，但这也半点不耽误她和别人分享她的表演经验和技巧啊

还有，她始终都对人心，怀着最大的期待，无论好坏。

方孝宁很明白蔡蔡的这种心情，自愧不如之下，就是深深的反省。什么时候，他开始这么畏手畏脚的害怕了呢？是高处不胜寒，还是见多了负面的东西？而又是什么时候，他被这些不自觉的消极想法所影响又被左右的呢？是年纪大了精神头短了的时候，还是以为自己想法陈旧的时候呢？人生啊，无时不刻都是在逆水行舟啊.

经过一天的磨合，蔡蔡已经很适应这边的拍摄环境和节奏了。搭戏的演员们却还都有些磕巴，方孝宁就让严城去磨他们，他先拍一些蔡蔡的个人戏。

说是个人戏，可这边拍的都是战争场面，背景就都是群演，在蔡蔡背后，经常被镜头带到的几个群演，都是骑得真马，本身不是驯马师马术师就是武行，算特出。蔡蔡之前还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群演，但在一次试拍的时候，蔡蔡走位快了一点，她以为这次肯定拍不成了，要重新定位，结果一看回放，后面的这些群演居然都步调一致的跟着呢。

方孝宁就哈哈笑，“你以为一天五六百是着玩呢？审计都是亲自过来看过他们之后，才定下的时薪啊。”

这让蔡蔡放松了不少，压力没那么大了。因为在同一个场戏里，特别是同一个镜头里，要是有人掉链子，为了避免自己演了白工，像蔡蔡这种演员是会时刻注意周围人表演的。不然你在这边演的声嘶力竭，哭得惊天动地，结果回头导演一个卡，因为后面演员穿帮了，那真是闹心坏了

像这样，她失误了，别人能立马救场，保住一条，真的很好。

谁不想早收工呢.

这个拍摄场地吧，就是主打一个处处给你一个惊奇。

蔡蔡以为会做特效的地方，结果是实拍。以为会实拍的，结果要做后期特效。

比如现在，画面要求是漫天画沙，要的是苍凉，天地同色的感觉。这种以蔡蔡的经验，都是做后期的，不然现场吹沙子，真的很影响拍摄。

结果，方孝宁就真的现场吹沙子。尽管已经是很专业的人，在很讲究技巧的吹沙子了，但是吧

“.”不知道第多少次眯眼，蔡蔡实在是没办法睁开眼，眼睛疼的厉害，就赶紧举手了，方孝宁喊了卡，化妆师立马过来给蔡蔡洗眼睛。

眼见包括蔡蔡在内，所有演员的眼睛都成了兔子似的，现场的值班医生真的不得不提意见了，在这么下去，大家都要去挂眼科了。这不行啊.

方孝宁让大家休息，就和严城看之前已经拍完的，看够不够剪的。

严城觉得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让替身上呗。”

原本这种事，多数都是替身上了，拍特写或者大头镜头的时候，才会演员本人上。但一来这里是方孝宁的场，他是真的货真价实地位最高的，他不提替身，就没人敢提。二来呢，就是为了敢提的人，是蔡蔡。可蔡蔡就根本没想到用替身这件事，她自来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她做不到的，才会交给专相关的专业替身，而但凡是她做得到的，她都是自己上。很明显的，吹沙子这种事，她做得到，所以压根没想过用替身。

方孝宁不提，蔡蔡也不提，两大重量级的都不提了，谁还敢提。

严城是导演思维，只想要最好的拍摄结果，演员本人演，肯定比替身演强啊，这又不是什么打戏或者特技戏，就是在沙暴中骑马说话而已，演员本人绝对能演啊。就算有些难受，但先拍个试试，试试再说嘛。

眼见拍到现在，实在是不行了，再拍下去就算虐待了，甚至医生都说了已经有致残的可能了，这可你当不能继续拍了。

严城这才说了用替身的事。

方孝宁怎么可能想不到，但这不是别的，“替身的眼睛也不是铁打的啊，这得多少替身啊，一个个都吹成兔子眼啊.”

他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吹沙子的方向和范围等方面。

这些都是电脑设计的，但现在方孝宁打算和设计师一起，亲自设定，再结合电脑，重新做设计。

方孝宁去忙这些，但剧组也不会停下来，蔡蔡休息好之后，就换了衣服去拍别的。

演员的人权问题，有时候就是这样的，遇到方孝宁这样的导演，算很好了。

“我之前有水下戏，就因为那个导演觉得光线不好，说什么打光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我就在水里泡了七个小时.灯光师最后都要骂街了后来还是导演的助理发现导演没摘墨镜.”扮演方方战友的一位女演员在大家等调光的时候，和身边另一位吐槽了一句。实在是没忍住。也是她身边这位先吐槽的。

蔡蔡背对着她们，竖着耳朵听着。

“哎呦，真是，那你裹了保鲜膜嘛？”

“裹了啊，可那也进水了啊，要是淋雨的戏裹保鲜膜好用，泡水的戏，就那种潜水衣管用，但有几个导演会舍得让演员穿的我上来之后发现肚脐眼都泡白了”

“哪个导演啊，说说，我以后避避雷”

“嗐，也不是太出名的一个.”这是明显不太敢说了。

确实，演员都不太敢得罪导演。

问名字的不死心，又追问，但吐槽的那个实在是不敢说，就一个劲的转移话题。

蔡蔡听八卦听一半，也是抓心挠肝的，她到不是想避雷，就是好奇这么下死手使演员的导演，到底有什么作品，她是不是看过。没忍住，转过身，小声说，“我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肯定不说出去”

女演员叫白靓，是挺有名的一个年轻演员，星三代，二三线的名气一线的待遇，只拍电影，闲时就上上综艺，演技很好，长得也是妥妥的电影脸，本事后台都不错。所以另一个综合条件都比她不过的曹美娜才会想知道，哪个导演让白靓泡了那么久。她是真的想避雷。因为她刚结婚，还没孩子，作为女性，她着急要孩子，生完孩子之后也要好好保养自己，所以才会想避开这么糟践女演员的导演。

这俩虽然没合作过，但综艺里见过，所以进组后就聊上了，搭伴儿，相处的还不错。这才能吐槽。但说到比较要命的地方，也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敢真的坦白说开。

毕竟，现在的娱乐圈，真心相待的朋友，真的极少极少，多数都是塑料的，镜头背后能一起约饭购物都算至交了就算都是很不错的人，都没办法成为朋友，因为一旦出现争夺资源项目的情况，就算彼此都没在意，但一成了对立的情况，硬要做朋友相处，也是很尴尬了。

但圈内公认的，蔡蔡不在此列。起码现在未成年的蔡蔡，不在。

毕竟，蔡蔡真的是明显可见的单纯真诚。从屏幕上看着就能被读脸，现实里见到之后，就发现她不仅能被读脸，还有那种圣光普照似的能力。就是，和她在一起，就会很平静，很稳定。当然，这是在蔡蔡不说话的情况下

但凡是蔡蔡一开口，好家伙，真诚的杀伤力太大了。且不说在不让人难堪的情况下，杀伤力巨大的实话，就说蔡蔡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单纯又单蠢，也是让人难以招架的。

之前她用保湿喷雾，有个男演员就玩笑着说喷在脸上不是能和泥了，还比比蔡蔡说，你看蔡蔡都不喷这玩意。这本意其实很明显，就是为了踩她一下，再捧一下蔡蔡。毕竟在这个场里，除了蔡蔡，就属她最有来头了。其他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也挺多的，比如，这就是想借蔡蔡的威风，杀杀她的劲头。

这种小伎俩，大家都在玩。不伤筋动骨，甚至都没什么恶意，就是一种常规式的操作罢了，很多剧组里都有，或者说，职场里，甚至家庭里，都有。但也确实挺恶心的。真急眼了吧，输了，输大了。不急眼吧，憋屈一下，以后再找回场子就行了。混在名利场里，谁不是浑身带刺，嘴上带针呢。

一般来说，笑一下，带过这个话题，就行了。大家都是这么操作的，毕竟也不是真的结仇，更不是为了结仇。

然而，当时坐在另一边，始终都很沉默，从来不和他们闲聊的蔡蔡，听到之后，回过头，“这是沙子，不能和泥。”说完指指脚边的包包，“我也用保湿喷雾啊，你没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