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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时候,多少人在底下等着寻你的错处呢,你也不仔细着些。”面前的这个保养得当养尊处优的女人轻轻地搅了搅咖啡,叹了一口气。

我原已是多年没有见到她了,可是此刻见她却不觉得陌生。前几日的梦中,我和那男人在一起时,她可是没少上门羞辱他。后来我们不堪折辱,离家出走,她也想尽办法迫害我们,逼迫我回头。我实在不敢把梦中那个唯利是图阴狠毒辣的女人和我儿时以贤良淑德着称的母亲联系在一起,可偏偏对着这张精致得近乎虚伪的脸,生不出任何亲情,徒留厌恶和恐惧。

我默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垂下眼。

“怎么也不说话。”她将咖啡杯放下,身体微微后仰,锐利的目光透过纤长的睫毛敏锐地打量着我。“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别看了眼,低声说:“儿子只是多年未见母亲,如今一见,倒是觉得母亲老气了许多,心中伤感。”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不爱美呢?更何况是母亲这种为了青春永驻而不择手段的女人。这一言恰好踩在了母亲的怒点上,只见她一双凤目微挑,眼角几丝鱼尾纹都跟着颤了颤,厉声道:“你以为妈妈是为什么苍老?还不是被那个贱人生的下贱货给气的!你父亲昏聩,我这个做夫人的少不了要提点着他些,日日为程家操劳也就罢了,偏他猪油蒙了心,也不知道尊卑贵贱了,舍了你这嫡子不要,竟瞧上了外面养的下三滥!那个贱种是什么东西,也配爬到咱们母子头上?……我只恨当年斩草没有除根,如今留下这么个冤孽。你若是争气些,妈妈又何苦受那班人的闲气。”

早就听说程骄的生母是我父亲青梅竹马的初恋,感情甚笃,奈何身份低微,只是个女佣的女儿。我们这般人,婚姻自然都是门当户对,内部消化的。纵然是心有所爱,也不能娶了进门,否则就是有辱门楣,轻了要遭人耻笑,重了是要被驱逐出户的。所以父亲也是只把她养做外室。

原本世家中养着几个外室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家中正室要么装作不知,要么就是知道了,也是无力管束。但母亲不同。早年楚家日盛,嫁与程家倒是颇有几分下嫁的味道,因此格外跋扈。早就听说当年母亲处置父亲的外室手段十分阴毒。机房外室死的死,残的残,程骄的母亲更为凄惨,父亲爱她越深,母亲恨她越深,只因为她也生了儿子出来,母亲更是格外“优待”她,逼得她受尽了折磨后咬舌自尽了还不解气,还把他的儿子卖给人做□,扬言“当妈的是个下贱的娼妓,当儿子的必定也是个□的东西”。

我原本不愿干涉父亲母亲之间的事儿,只是一想到大概就是母亲那事儿做得太绝,埋下了祸根,才会夫妻失和,同床异梦,就颇有些不满她不知妥当。痛失所爱也就罢了,还要活遭羞辱,父亲多年隐忍不发,就是等着复仇的那一刻吧?母亲,你把他的儿子变成了娼妓,他就把你的儿子变成了疯子。

一思及我多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父亲不喜毒成了疯子——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至少是得了他的默许——话语里就格外冷了三分:“母亲还是言行谨慎些着罢,好歹也是我弟弟。这话当着儿子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要是让父亲听见,只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哼。”母亲挑眉冷笑,“听到了又如何?就凭他们父子……能耐我何。”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我叹了口气。这近十年来的争斗不仅磨灭了母亲的青春,还磨灭了母亲的娴雅,将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变得这般恶毒可怖。她与父亲早已撕破脸皮了,跟弟弟更是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前些日子我出院,竟然连一顿家宴都操办不起来了,至今父亲仍不愿再见到我们母子二人。想我好好一个家,竟是说散就散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揪心地难受。

“母亲还是矜稳着些吧。父亲,终归还是程家之主,程骄……”我顿了顿,一想到我疯症其实并未痊愈,父亲恐怕笃定了我一定会疯下去,才不计一切代价保了他性命,就盼着有一天,程家会重新回到他们手上,到时候他们报复我们母子的手段,只会比母亲更加阴毒,不由得黯然道,“他好歹也还活着。母亲大可不必现在就忙着谢幕拆台了。这面儿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