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远处,眼中杀气隐现。
这么多准备,即便对方是山神,来了也得脱层皮。
他们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
铛!铛!铛!
夜幕降临,锣鼓声响。
整个张家大院灯火通明,而金阳坪的其他百姓,则全都关门闭户,还在门口挂上了桃枝木炭,用于辟邪。
村子偏僻,往日有人来唱戏,哪怕最差的戏班子,他们也会跑去凑热闹。
而现在,却无人敢靠近。
常年山中行走,他们对这些事更加忌讳。
张家有钱,办白事自然也不会抠门,但不少仆人都跑了,就连请来的厨师,也已早早离开。
因此,饭菜着实算不上好。
肉丸子、豆腐、冬瓜、白菜、腊肉,胡乱炖了一大锅,泡着死面饼子,倒也能填饱肚子。
李衍、沙里飞还有武巴,各自端了一大碗,蹲在前院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戏。
那“黄娃子”来勾魂,多是子时。
眼下时间还早,他们也已做好准备,自然有闲心看戏。
这戏班子倒也讲究,即便只有他们几个,也依然规规矩矩开戏。
铛铛铛!
一通锣鼓急促,算是开场乐。
随后,便有一姑娘扮小旦模样登场,碎步轻移,手里拿着四幅字,一边唱,一边往东西南北四方悬挂。
上面分别写着:福、禄、寿、喜。
随后,又有一丑角打着快板跑出,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唱道:“正月里来是新年,鞭炮声声过大年。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柳叶细又巧……”
这是板书《十二月》,大江南北几乎都有,加上之前送字,在一些戏班子,就叫“定台”。
“定台”之后,便是正戏开场。
他们用的是本地话,唱腔近似民歌,具有山乡风味,和秦腔楚剧,完全是两码事。
说实话,难登大雅之堂,却也颇具趣味。
李衍他们很多都听不懂,但也隐约看得出来,他们唱的是《走马荐葛》,还加入了许多民间俚语对白,文臣武将吹胡子瞪眼,逗得几人直乐。
而那谢承祖,则坐在另一间屋子内,手里拿着牛角制作的木板,焚香祈祷,哗啦哗啦摇晃。
从夜幕降临后,他就一直进行占卜,每隔半个时辰一次,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徒弟们唱完一场戏后,谢承祖直接走了出来,厉喝道:“别唱了,设坛,直接开始!”
“女眷、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全都离开张家,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过来。”
“你们几个,随我准备!”
张思北为防意外,也请了他帮忙。
至于李衍等人,则婉言谢绝,他们是来助拳,收了钱也就掉了身价。
两帮人同时出手,本来是忌讳,但眼下情况复杂,双方也就各施手段,帮张家渡劫。
很快,外面就摆起了法坛。
法坛的模样,和道家玄门有些类似,但供奉的神像,却是一尊威风凛凛的白虎。
土家族人,信奉万物有灵。
他们有的供奉祖先神,如远古土王、八部大神等,也有的供奉梅山神。
供奉白虎,皆因他们自称“白虎之后”。
谢承祖也已做好了准备,身穿红色法衣,头缠黑布,脸上还带着狰狞傩面。
神案香烟缭绕,在锣鼓唢呐声响中,谢承祖头戴傩面,边跳边念咒,举着一把香敬四面八方,天地诸神。
虽说和道家玄门不同,但李衍还是能闻到,一股苍茫的力量自山林中汇聚而来。
这是山中罡煞,带着一丝威猛肃穆。
白虎神…
李衍隐约猜出了身份。
俗神这东西,离不开香火。
白虎神的身份,便是上古廪君,巴国开创者,土家族人世代供奉,数千年绵延不绝,自然是一尊厉害俗神。
这里又是古巴国所在,威力更强。
而谢承祖,也进入了一种奇妙状态,他捧着盐巴,四处挥洒,又手执牛角,口念咒语,脱掉脚上鞋子。
在法坛旁边,还有三名年轻人,他们赤裸上身,头缠黑布,同样光着脚丫子,对神坛叩拜。
呼~
一股狂风吹过,地上盐巴翻卷,汇聚在中间年轻人脚下,越聚越多。
而那年轻人,也瞬间两眼翻白,浑身不断颤抖,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谢承祖立刻上前,将那年轻人背在身后,挥舞牛角,向着刀山一步步走去。
这刀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横在地上,而另一部分则组成梯子,高高悬起。
眼见众人看的目不转睛,“快船张”便在一旁低声道:“这东西我听过,地上有七十二把,叫‘踩地刀’,梯子上有三十六把,叫‘踩天刀’。”
王道玄若有所思道:“有点乩童法,还有天罡地煞的路子,看来土汉融合,术法也在变化…”
“吼!”
来到地刀前,那原本颤抖的弟子,突然像变了个人,猛然抬头,发出一声虎啸,嗖的一下纵身而出,直接踩在刀刃上。
“嘶——!”
沙里飞看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并非害怕,而是一种本能的后背发凉。
刀刃锋锐无匹,火把下闪着寒光,而那弟子重重落下,却安然无恙。
他一边行走,一边手舞足蹈。
谢承祖也在旁边,不断挥动牛角念咒,跳着傩舞,似乎在给其打气。
呼~
刚走出十二步,忽然阴风骤起。
“来了!”
李衍眉头微皱,看向远方。
此刻夜晚明月高照,因此众人也能看得清楚,远处漆黑山林中,白雾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很快将整个村子淹没。
“不对劲!”
李衍忽觉脊背发凉,一股令人难受的味道涌入鼻腔,还隐约似曾相识。
关中、洞窟、东瀛和尚…
一旁的王道玄,也眉头直跳,脸色难看道:“什么‘雾中客’,分明是是眚(shěng)神,天地妖异之炁,怪不得凌云观只能镇压。”
“快,让他们停下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