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归去,来兮(1 / 2)

想要留住青鲤体内的“她”,单靠如意道则不够。

可若是再加上不死泉呢?

“依旧……不够。”

青鲤摇了摇头,轻轻道出这句略显冰冷的话语。

圣光笼罩之下,祂望着谢玄衣的目光变得温柔了三分。

原来这少年的妄念。

是要留住有一面之缘的小哑女。

只可惜。

生死大道,天命轮回,并不是这么简单,便可忤逆的。

“倘若你不死泉能够大成,或许还真能逆转生死。”

青鲤遗憾道:“只可惜,这个时代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玄衣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自的那个时代,元气并未枯竭,大劫也尚未降临,真龙,真凰,漫天神佛……”

青鲤低头看着被风沙淹没的破碎古国。

千年轮回。

她以化身行走大月国,观摩壁画,研读古史,明白了自己所降临的时代,大概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诸法没落的时代。

天道崩塌,真仙死绝。

正因如此,亓帝才如此疯狂地建造登仙台,想要抓住盛世破灭前的最后一缕希望。

“那個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谢玄衣忍不住开口。

大穗剑宫也好,道门也罢,虽然有着悠久历史。

但千年前的古史,被尽数销毁。

如今的人们,已经无法得知,那个盛世到底有多么辉煌。

“那个时代很精彩。有很多天才。”

青鲤注视着眼前少年。

她轻声道:“不过……我能感到,外面天下的元气,似乎在复苏。如今的天地环境,比起一千年前,要好了许多。”

是北海陵的原因么?

谢玄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青州乱变结束后。

天地元气,逐渐丰盈。

大世浪潮,也逐渐回归。

只可惜,这股浪再大,也无法和青鲤所处的时代相比。

“不死泉是顶级至宝,别说如今,即便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也有无数人为之大打出手,争破脑袋。”

青鲤伸出手掌,隔着虚空,轻轻抚摸谢玄衣掌心溢散的那些水汽。

她并没有汲取这些不死水汽。

而是如同抚摸纱巾一般,感受着不死泉的温暖,以及生机。

青鲤眼中浮现些许缅怀之色,她感慨说道:“倒是未曾想到,能在如今,见到‘不死泉’……这东西,本该随着那个时代的消亡,而一同消亡才对。”

此言一出。

谢玄衣心头忽然咯噔一声,迸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他下意识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死泉,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这次,轮到青鲤怔了一刹。

青衫女子眯眼笑道:“这个说法有意思。”

如意道则,可以通过“登仙台”,将她拘入大月国。

那么不死泉……

是否也可以通过一样的手段,来完成传递?

“尘归尘,土归土。”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终究要‘归去’。”

青鲤摘下一缕水汽,轻轻握在掌心,她呢喃道:“先前斩杀亓帝之时,扩散笼罩大月国的那些不死泉,我都看见了。这些泉水,固然蕴含着庞大生机,可却是用一滴,少一滴……”

这或许便是不死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证明。

但。

偏偏谢玄衣能够让不死泉再生!

这又该如何解释?

“谢玄衣,或许你真的是天选之人。”

青鲤重新审视着眼前少年:“倘若你未来有朝一日,能让不死泉复苏醒转,那么天地间枯竭的元气,也能随之焕发生机,说不定,这个时代会彻底改变……只可惜……”

她停顿了一下。

青鲤遗憾道:“只可惜,我看不到这一日了。”

她是真龙,亦是囚徒,更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过客。

浪花拍尽,大战落幕。

如今。

到了她归去的时刻。

“……”

谢玄衣心头一阵堵塞,他看着那片如意道则,重新凝聚,化为神明果,落在他的掌心。

原来无可奈何,便是这样的感觉。

有些人要走,留不住。

便如指间流沙,风吹之后,便要散去。

“哗啦啦!”

青鲤仰起头来,她的衣衫在风沙之中消弭。

真龙法则在天顶与尘光一同散开。

女子最终汇聚道则,动用神通,将那缕从谢玄衣掌中摘下的不死泉水,彻底凝实。

这缕水汽,竟然是逐渐凝固,化为一枚细长纯白的发簪。

她赤足向着天顶更高处走去。

火烧云汇成长阶,一望无垠,神圣庄严。

她站在久违千年的阳光下。

长发翻飞,衣衫舞动。

这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孤独身影,就这么逐渐被大日光芒吞没,消融。

最终化为虚无。

……

……

谢玄衣注视着这一幕,久久无言。

白纸翻飞,尘埃雪屑一同地鸣,过了许久许久,直到某人拍了他的肩头,他才回过神来。

“喂,该醒醒了。”

陆钰真背负双手,望着大月国天顶的那轮太阳,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无谓:“大家都一样,早晚会有死的那一天。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拿去悟道。”

“……”

谢玄衣并不想搭理这个败坏氛围的家伙。

陆道主似乎对自己的修行极其上心。

不过。

这也合理。

这家伙说了多少谎话,谢玄衣算不清楚。

但唯独一件事,谢玄衣可以笃定,陆钰真说的是实话。

他希望自己能够早日登顶。

这家伙很明显是把自己当做“江宁世子”了,他之所以如此希望自己修行顺利,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自己身上收割不死泉的因果。

“如果是你死,我不会看这么久。”

谢玄衣幽幽开口。

“哟,那还真谢谢您。”

陆钰真笑眯眯道:“我若死了,无需任何人吊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便是最大的幸事。”

谢玄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纸道人,倒也是个奇葩。

他摇了摇头,低眉转念一想,心中又有涌出些许复杂之情。

这场伐龙之战,论精彩程度,激烈程度。

放眼这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