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为了不影响市容，每到晚上的时候，就会命令工头把这些贫民从城内迁移到城外。
尽管冠军侯斥责方家的大公子，禁止这种将百姓当做奴工使用，并勒令方家改造清洁工们的生活状况。
但显然在短短一个月内，并无明显改善，尤其是十六号卫城，最近疫病流行，不少清洁工纷纷倒下。他们生活还是那么糟糕，疫病在流行，不断地夺走平民的性命。
京城的贵人对此毫不知情，甚至不是刻意漠视，而是真的一无所知。
仿佛这十六号的卫城，像在外星一样的遥远。
杏林的大夫医术高明，他们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却与奴工们没有任何关系。
天京的城墙是由元神真人炼制，可以驱散瘟疫，奴工们却不住在那里。
本来这场疫病，至少会带走十六号卫城大约三成左右的人口。
大自然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进行人口的削减，以免人族的数量过度膨胀。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十六号卫城的奴工们，挺过了这场瘟疫。
他们不仅挺过了危机，还加入了一个神秘的教派，名为玄元教。
现在玄元教的教主，自号太清玄元的男子，就站在奴工的面前，为他们发表演讲：
“你们每天卯时就要起床，赶着一个时辰的路程进京，按照工头的吩咐，干着繁重的体力活，拿着冰冷的干粮，就着硬水吃下。”
“每当戌时之际，工头又会把你们赶出天京，以免影响市容。”
“病了，只能硬挺着。”
“累了，睡在干冷的木板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张道成轻声地说道，原本奴工们麻木的神色略微有些动容。
不是因为张道成的演讲技能有多高超，只是他来到这里，为奴工们带来符水，还给他们治疗瘟疫。
因此奴工们愿意认真听他的话。
有些奴工们忍不住抽泣，还有一些奴工问道：
“张教主，要是我们入了教，来世能过上好日子吗？”
他们不敢奢望今生，只能寄托来世。
张道成摇了摇头道：
“这世上只有现世，很难有来世。”
“若今生不能获得幸福，来世也会更加糟糕。”
奴工们露出一抹绝望之色，这时奴工们的带头人问道：
“张教主，俺们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
“你要俺们干什么？”
奴工们生活困苦，却不是痴傻呆笨，张道成来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为他们治病，一定另有所图。
张道成严肃道：
“我是帮你们讨一个公道。”
“你们每日辛勤劳作，却连饭都吃不饱，朝不保夕。”
“陛下爱民如子，他绝不希望看到这一面，定是有奸臣在蒙蔽圣听。”
奴工们听到这一发言，忍不住松了口气。
要是张道成再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就得考虑要不要举报张道成了。
只是张道成是一个好人，奴工不想举报他。
奴工想到这里，纷纷赞同道：
“陛下是心善的，只是那些奸臣太坏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张道成坚定地回答道：
“有办法！”
“陛下现在就住在天元山，只要大家集体到天元山，向陛下请愿，他一定会知道百姓的痛苦，惩罚这些奸臣。”
陛下是心善的，只要去找陛下请愿，他一定会来帮我们的。
奴工们纷纷眼前一亮，只是他们能行吗？
张道成沉声道：
“太清玄元会保你们的。”
“我也会送给一些符咒，防止意外发生。”
奴工们渴望着未来的生活，同时他们朴素地认为，皇帝陛下应该算是自己人。
如果张道成想造反，他们还会犹豫一些。
只是向陛下痛陈利害，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也许陛下心善，赏给几两银子，日子就好起来了。
十六号卫城的奴工们开始组织起来，向天元山前进，跟帝昊求情。
……
张道成顺利动员卫城的百姓向天元山进发，却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他不由得询问谋主道：
“白夜，你应该明白的。”
“若陛下还想治理天下，就不会闭关十多年，不问朝政了。”
“这种请愿，是不会有结果的。”
黑晨露出一抹笑容道：
“主公，那不是很好吗？”
“百姓们还心存着幻想，认为陛下是心善的，坏的都是奸臣。”
“我朝六百年的积累，不管是世家，百姓对于朝廷的敬畏都是深入骨髓的，不敢谋反。”
“若是让他们像林州，雷州的百姓反抗衙门，反抗朝廷，是不可能的。”
是的，黑晨比白夜更擅长洞察人心。
他看得出这些百姓对于朝廷深深的恐惧，一旦发动起来，反而会有百姓投靠朝廷，进行举报，维护朝廷的统治。
所以他干脆反其道行之，告诉百姓。
没错陛下是心善的，我们一起去向陛下请愿的。
这看上去好像很可笑？
不。
正如楚无疆的前世，1904年的沙俄，那些信奉沙皇，相信陛下是好的工人们，他们自发请愿向陛下恳求。
请陛下改善我们的生活吧。
我们想过得好一点。
结果迎接他们的是沙皇的子弹和刺刀。
从此百姓们不再相信沙皇。
你，不再是我们的皇帝。
只是僭主而已。
人心之变，就在于此。
百姓看上去卑微，可怜，又无助，但这世道是有龙脉的，是有人心存在的，这些都是人皇昔日的遗产。
即使是朝廷，也不敢明着宣布，贱民就该死。
黑晨这一手，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笑了笑说道：
“我们要在天京发动百姓请愿，让朝廷难堪。”
“真是运气啊。”
“本来朝廷为了体面，一般会善待天京的百姓，让他们高人一等，以免朝廷不得不堂而皇之地镇压百姓，撕扯下这温情脉脉的面纱。”
“偏偏朝廷犯了一个大错，京兆尹在天京附近制造了大量的奴工，他们的生活困苦，主公又来替他们治病，简直是完美的工具。”
“我们将如同长虹贯日，刺向朝廷的心脏。”
张道成反驳道：
“白夜，你错了。”
“他们不是工具！”
黑晨连忙行礼道歉道：
“属下失礼了。”
“只是箭在弦上，邪魔九道要在天京搞事情，我们这一次行动，将会产生最大的好处。”
张道成沉吟道：
“但朝廷还可以封锁消息，没多少人会知道这事的。”
黑晨则是拿出了报纸，轻笑道：
“主公请看，这是冠军侯搞出来的新玩意，名叫报纸。”
“我们没有那技术，但可以让人雕刻印刷一份份的报纸，传扬出去。”
“这些百姓看起来微不足道，他们的鲜血或者声音，将改变整个时代！”
黑晨为张道成谋划的大计，远比天运道人更加靠谱。
若非天下大乱，他们这些反贼会在朝廷的围剿下，变得越来越弱，最终被成功剿灭。
天命王朝统治百州，疆土辽阔，将士精锐，高手层出不穷。
一支孤军，又能如何？
黄甲军在林州，雷州辗转腾挪，也只是消灭一般地主，豪绅。
哪怕晋王，汉王这些地方的封王尽力一些，现在黄甲军已经被剿灭。
只有天下大乱，黄甲军才有机会，而不是为王前驱！
“主公，干吧！”
“目标，天元山！”
张道成点头道：
“出发！”
十六号卫城的百姓，他们的头顶上佩戴黄巾，每人身上还拿着张道成赠与他们的【黄巾力士符】。
这符咒能让他们力气大增，体能大增，甚至像是锻体大成的武者，健步如飞。
张道成自称太清玄元，他的恩师曾经评价过他，他的符箓天赋无人可比，有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的本事。
哪怕是一群普通的百姓，他都能利用符咒，变成一支战力强大的铁军。
只是他有如此天赋，却不肯老老实实钻研符箓，成为道门最杰出的符箓大师，转而使用符箓，干起谋反的差事。
雪从天而降，落在奴工们的身上。
大雪之日，黄甲军现身天元山的附近，他们正打算向帝昊请愿。
……
天元山，社稷庙
这里是帝昊闭关的场所，也是社稷土培养的地方，每年会产出大量的仙米，供应皇家享用。
因此这里的戒备极为森严，朝廷直接调动了天命军的精锐在此守候。
这时天命军的统帅魏忠明接到一条惊人的消息，他疑惑地看着义子魏贤平不解地问道：
“你说有百姓要来天元山请愿？”
魏贤平点头道：
“是的，义父！”
魏忠明当即命令道：
“这些刁民疯了不成？”
“把他们统统赶走。”
“这里可是天元山，禁止任何人靠近。”
魏贤平连忙摇头道：
“义父，他们不肯走，在说一些疯话。”
“他们说想见陛下，说只要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见他们的。”
魏忠明骂道：
“蠢货！”
“陛下怎么可能见他们，给老夫往死里打。”
“让这些刁民，不敢再说这些昏话。”
“简直莫名其妙！”
魏忠明在天命军呆了很久，他面对的都是军队的高层，武道高手，从来没听过这样神奇的事情。
天命军负责捍卫天元山，怎么可能放刁民上山。
魏贤平连忙答应道：
“是，义父。”
“等等！”
魏忠明突然喊住义子，然后补充道：
“抓几个人严刑拷打，指不定有人在背后唆使！”
……
天京，风雨楼
白夜看着送来的最新情报，奴工们没有进城打扫，天京城里堆满了垃圾，各家都在责骂工头们。
他们甚至派人去十六号卫城，催促那些低贱的奴工，赶紧过来干活。
各种各样的情报汇总到白夜的手上，他突然大喊一声：
“不好！”
“大事不好，天京要出事了！”
白夜感到一阵心悸，这种心悸没有任何由来，只是一阵心血来潮。
他每一次跟黑晨比赛，快输的时候总是这种感觉。
黑晨这样评价白夜：
“你作为沙包，还是合格的。”
白夜更擅长调查情报，感知敏锐，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真相，很有辅助的能力，文治武功都不错。
唯独在策划大阴谋，大事件，他差了黑晨一个档次，每次对方快要成功之际，他才明白要发生什么。
他在风雨楼中看着搜集到的各方情报，这些情报汇总起来，让他忍不住喊道：
“镇国公等人都去了小须弥界。”
“现在是袭击天京最好的时刻。”
“如果是我来弄的话，一定是想办法截断传送的阵法。”
“当然朝廷肯定有所准备。”
“我不需要明白双方是如何互相算计，只要假定邪魔九道取得成功，那就说明天京要乱。”
“快，马上通知主公！”
白夜火速展开行动，他一溜烟跑到楚家。
此时陆幽兰，霍秋水等人都不在。
他只能看见司马宁，连忙说道：
“宁姑娘，帮我联系主公！”
……
小须弥界，无量台
楚无疆正在享受着众人的欢呼，他在呼唤声中突然收到一条条的消息。
一条来自白夜，一条来自司马宁。
他们的消息通过《从龙功》和魂印传递而来。
这时普济方丈发现不对劲喊道：
“诸位，须弥之门出事了。”
“我们要马上回去！”
这时，天牢与诏狱的第十三层被攻破。
薨殒阁主潜伏多年，在利用钥匙打开天牢最底层后，强杀天牢的守护者，并改变禁止传送的阵法。
邪魔九道的领袖人物瞬间抵达天京。
天京大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