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知龙州之外的农事，但对于龙州来说，一亩良田能产800斤-1000斤左右，农家居功至伟。”

“下官想知道农家是如何达到这个成绩？”天命王朝农业水平落后，但亩产并不低下。

没有这些坚实的基础，灵米这样大面积扩散早就四处烽火了。

镇国公乃是农家的圣人，他培育的灵米几乎改变世界，获得极大的运势，更让他坚信自己没有错。

镇国公一提农桑之事，面容变得严肃道：

“没想到冠军侯对农桑之事也有兴趣。”

“自人皇定世以来，定大司农选育良种，任何农夫发现高产作物，皆可免税，并由朝廷收购，放入天元山培养。”

“这一流程即使在战乱年代，也没有废除。”

“农家因此孕育而生，选拔良种长达数万年之久。”

楚无疆恍然大悟。

人族的农业技术并不算高明，但人族拥有漫长的文明史，以及农业培育史。

这有点类似美洲的农夫们。

他们不懂先进的育种技术，但他们把玉米当做神灵崇拜，每到丰收的时候，会挑选出最优质的玉米供奉给神灵，然后再次种下。

美洲的农夫依靠最原始的培育技术，以及对神灵的崇拜，耗费数千年的光阴，为人类带来了玉米，马铃薯，番茄，生等等。

天命王朝的农业，大抵如此。

人皇设立大司农，开始选育最优质的稻种，番薯，经过不断地培育，发展，这才有了亩产800斤乃至1000斤的优质良种。

楚无疆由衷地说道：

“人族能有今天，农家居功至伟。”

镇国公却摇头道：

“农家早就衰落了，自从一千年前嘉禾的发现，就再无寸进，只能一点一滴地选育良种。”

“一千年前的良田，亩产750斤，耗尽了一千年的光阴，也不过提高到900斤左右。”

“最近三百年更是毫无进步。”

“凡种的潜力早已耗尽，不可能有大的提升，老夫这才转而研究灵米。”

楚无疆终于弄明白了农家衰弱的原因，种子没法进步了。

三百年前亩产九百斤，现在还是九百斤波动。

没有嘉禾诞生，没有新的高产种子。

人族的气运就像是被人锁住一样，农业产出困在牢笼里面。

妖魔的时代，不仅仅象征着妖魔强大，人族的运势也会开始倒霉，像是高产的种子，突变的概率更低了。

农家失去活力，朝廷的拨款也越来越受到质疑。

应该说天命王朝还算很有耐心，依然在户部养着一些人才，但仅此而已。

但楚无疆还有一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有点怪异，不由得开口问道：

“国公大人，下官冒昧一句，先代镇国公应该是军伍出身的。”

国公大人怎么会去种田，甚至加入农家呢？

镇国公不由得笑道：

“先父在世时，曾告诉老夫。”

“这天下已经被他们抢光了。”

“秩序已定，矿山，田产，林地，不要说天材地宝，就是井水都有主人。”

“他给老夫留下两千万亩的良田和庄园，让老夫好生种地，守住家业就行。”

嘶~

楚无疆突然想起，忠勇伯府被抄家，总计七十万亩良田，这已经是龙州顶级的权贵了。

但在镇国公面前，只不过是小儿科。

开国六大国公，他们助力帝昊赢得天下，不仅抢劫了整个龙都，以及邙山历代的贵族陵墓，自然是富得流油。

正如大汉初期的军功阶层，大约占据整个社会40%的耕地。

每一次社会洗牌，就会重新分配财产。

镇国公看楚无疆露出羡慕之情，不由得笑道：

“楚家先祖与老夫也有一面之缘，他可是个滑头，赚得不比我们少。”

“老夫真没见过哪个子爵，能随手送出茶庄。”

楚家虽然跟东海王平分龙州，又吐出不少土地，给各路勋贵，势力等等，但他们拥有的田产，远远超过子爵的标准。

反倒是楚无疆现在晋升冠军侯，才算是田产和地位相匹配。

他听出镇国公的揶揄，连忙咳嗽一声道：

“咳咳，国公大人，让我们回归正题。”

“下官现在对农家有一定的了解，兴许有办法提高一些作物的产量，报答国公大人的馈赠。”

“请屏退左右。”

镇国公当即命令侍女撤退，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楚无疆。

“莫非冠军侯拥有【生而知之】的能力？”

儒门的气运里有一项名为【生而知之】，它有时是银色的，有时是金色的。

至少要是天生圣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镇国公自己就是农家的圣人，对于圣人气运非常敏感。

楚无疆摇头道：

“自然不是。”

“只是下官曾得到一本秘籍，名为《农政之书》，据说乃神农氏所做，上面描写的内容，有助于农作物增产。”

“下官才会特意询问国公大人，想知晓这些经书，究竟是真是假。”

楚无疆有了【伪书假经】的能力，编造起谎言来，那是一编一个准。

他不能保留自己穿越的秘密，又不能体现自己精通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识，那就只能委托古人。

古人编得，楚无疆自然也编得。

镇国公眉头一皱：

“此话当真？”

这经书我怎么没听过。

因为根本就没这本书。

楚无疆露出笑容道：

“上面提到过一些育种的知识，还请国公大人审阅。”

楚无疆在来之前，就将部分知识撰写下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镇国公忍不住接过书籍，翻阅起来，上面写着《农政全书·育种篇》这几个大字。

然后镇国公翻看一看，文章开头写着四个大字。

杂交育种！

“神农曰：杂交育种，古已有之，然其法不彰，至近世方显其妙。”

“夫杂交者，取异类之精华，合二为一，以期生出佳种。”

“杂交之种，常胜其亲，其生也壮，其长也速，故其产也丰。”

“耐旱、耐涝、抗虫害等，皆可通过杂交，集于一株，使新种兼备诸般长处，以应万变。”

……

镇国公越看越心惊，他紧紧地抓住这本仅有一篇的《农政全书》，额头微微发汗。

人类关于农作物的育种技术，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原始育种，杂交育种，分子育种。

第一个是原始育种。

这技术说穿了很简单，原始人都会。

那就是培育大量的作物，等待老天爷开眼，比如诞生高产品种，保留高产种子，进行培育工作。

天命王朝的育种技术就停留在这里，通过数万年的发展，终于走到瓶颈，老天爷不给你高产品种，你就没有脾气。

第二个是杂交育种

它的前置科学是【遗传学】，人类意识到可以主动干涉不同的亲缘植物进行杂交，使得农作物保持两种优良性状。

至于分子育种，已经到了转基因的层面。

楚无疆不好把这些内容写上去，只是重点讲解了杂交优势。

杂交育种在理论上说穿了也简单，那就是两个不同品种的农作物进行杂交，获得优良特性。

比如杂交玉米让人类的玉米亩产，在不到50年以内，翻了一倍以上。

楚无疆删掉遗传学的相关内容，强调杂交优势，并写下双杂交，单杂交的相关方法。

当然历史上的杂交水稻太难了，还要找到合适的稻种才能完成，楚无疆不指望在这里成功。

开挂也不是这么开的。

还不如指望手搓化肥，可能进度会更快一点。

他只是希望借助镇国公的力量，努力铺下去，多多少少提高各种作物的产量。

让产量全面提高！

“这都是真的吗？”

“为什么农家没有这样的书？”

“老夫认为凡种的路线，已经走到尽头才对。”

镇国公乃是农家的圣贤，亲自培育了灵米的种植，他对于这些知识真假，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他原本以为，农家的前面已经没有了路，人族的气运到头了，难以诞生合适的嘉禾。

昔日帝昊给太子取名为【帝嘉禾】，未尝不是希望帝国能发现新的嘉禾，促使农业进步，而不是将资源投入到灵米的研究当中。

但楚无疆拿出的《农政全书》，伪造神农氏的发言，为农家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楚无疆轻笑道：

“下官不懂种田，不知好坏，不知真假。”

镇国公忍不住问道：

“冠军侯，这书从哪里来？”

“全部要多少宝贝来换？”

“若内容为真，老夫愿以神兵交换！”

他有点坐不住了。

一旦杂交技术推广开来，农家就是最大的受益人，镇国公也将享受一股巨大的气运。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成功。

楚无疆笑了笑说道：

“农政全书得来，全凭偶然，各种细节不足为外人道。”

“这只能说与邙山有关。”

邙山有的是坟墓，老子出土了圣人的大作，还不是楚无疆想怎编就怎么编。

有需要的时候，邙山就可以出土新的圣人做的。

这就是【伪书假经】的含金量。

至于用杂交技术换取神兵，的确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但楚无疆不打算让镇国公买断技术。

他只是要借用镇国公的力量，尽快实验杂交技术，并借助镇国公的力量，大规模推广下去。

时不我待。

每快一年推广下去，都有希望少死很多人。

同时楚无疆保持这项理论的贡献，还指望着借此分享人族的气运，怎么可能把专利权卖给你。

当然，还有一点的就是楚无疆并不知道，杂交技术能不能起作用。

一旦没效果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镇国公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真的，这太贵重了。”

“冠军侯，这是祥瑞啊。”

天命王朝偶尔会发现一些嘉禾，即高产的良种，地方官员就会上报，视为帝国祥瑞。

只是这三百年来再无嘉禾，地方官员就算献出来也是造假的。

一旦实验成功，镇国公就能制造祥瑞了。

以他的政治立场，肯定会往秦王方向发展。

楚无疆沉声道：

“国公大人，下官不希望这杂交育种用来庙堂之争。”

“只希望它能尽快提高亩产，渡过粮食危机。”

“我也会告知太子殿下，使得太子殿下加入其中。”

楚家的农田也请了一些农家子弟，正在地里做实验，这些微不足道的力量，是不够的。

比如挑选各地的稻种，选拔远亲稻种进行实验，这些都需要调动全国的资源。

镇国公，太子殿下都需要参与进来。

他先告诉镇国公，是为了一份人情，同时争取好感度。

镇国公不由得沉默下来。

过了良久，他才忍不住道：

“冠军侯，老夫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若是不答应你，老夫妄为农家圣贤。”

“本来老夫是想给你送礼，倒是你给老夫送礼了。”

楚无疆露出一抹笑容：

“国公大人，尽管立场不同，但我们维护人族的意志是相同的。”

镇国公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冷静道：

“但老夫要提醒一句。”

“即使这技术是真的，亩产能提升两到三成，依然不能动摇老夫的决心。”

“宰相大人想限制灵米种植，到开春前就会定下政策来。”

“老夫依然会竭力阻止。”

楚无疆露出笑容道：

“届时，下官定会为国公大人为敌。”

我们可以合作，但立场不同，依然要战上一场。

镇国公朗声大笑：

“说得好！”

“要是这项技术育种成功，老夫再送你一件礼物。”

楚无疆不禁问道：

“什么礼物。”

镇国公笑道：

“这给冠军侯，先留个惊喜。”

“来，喝酒！”

两人宾主尽欢，都觉得自己收获巨大。

楚无疆拿出了杂交技术，给农家提供一条新的道路，收获了国公府的馈赠。

镇国公则是拿到下一个农业发展的大门，这杂交技术甚至有望在灵米产量上，取得突破。

尽管不可能从亩产十斤提高到亩产千斤的水准，但提高二十斤，三十斤，是完全有可能的。

两人将紫府仙酿喝得一干二净，楚无疆都有一些微醺的感觉，他立刻补充道：

“国公大人，下官还有要事处理，不便久留。”

镇国公笑道：

“冠军侯是想去国子监，对吧。”

“那些酸儒就喜欢谈些圣人之言，不如老夫痛快。”

“千万别让他们用圣人之言给骗了。”

楚无疆笑了笑说道：

“国公大人放心。”

这世上只有我骗人的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