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脱下一切遮挡用真身面对赵淑时候的坦然和如释重负。
他听着赵淑说着话,他听见赵淑在问自己是谁,他听见赵淑在问他是不是萧胥。
他伸出手去把那一枚玉佩握在手心里面。
这半块玉佩不算是上等的好玉,但也是触手生温,还因为多年的携带有了温润的色泽。
他用力地把这玉佩揉在手心里面,恨不得与这玉佩融为一体,让它就此消失,就此消失在他与赵淑之间,让这无法辩驳无法否定的证据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无法思考了。
他抬眼去看赵淑,他屈膝跪在赵淑的面前,他不敢去触碰她,他卑微又小心地拉住了她宽大的袖子,他张了张嘴,他说:“我喜欢清之。”
他与赵淑对视,他看到赵淑眼中丑陋的愚蠢的自己,他却并不敢松手——他也不敢承认一切,他能怎么说呢?说他就是萧胥,说他借尸还魂在了这个小郎君的身上,所以还来找她?他不能说……他不敢说……他无法说出口……
过去种种就好像是一道天堑,横贯在他与赵淑之间。
他低下头,眼眶酸涩。
而此时此刻,仿佛是时光倒转,倒转到多年以前,只不过那时候,坐在椅子上的是他,而拉着他袖子的是赵淑。
年轻时候的赵淑柔弱如娇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时候,几乎看得人心都碎了。她低声恳求着,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也不会有人追究到你身上,我就悄悄的送均弟离开……没有人会发现。”
天齐的朝中已经乱了,因为宣帝的死,现在皇位悬而未决,萧胥知道赵淑要把赵均送回天齐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替代均弟留在这里……阿胥,只要我在这里……也能算是质子,是不是?”她眼中的泪光闪烁着,她抬头看着萧胥,姿态几乎要低到了尘埃当中,“就这一次……求你……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萧胥没有回答,但最后他却摇了摇头。
“不可以。”他说道,“你们需要留在这里,如果赵均是质子,如果他离开了西秦——两国之间会发生什么,我便不能肯定了。”
赵淑眼中全是失落。
她并非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事实上她已经尝试了所有她能做的,只是到最后,还是只有萧胥这里能作为唯一的可能的突破口。
但萧胥拒绝了。
赵淑起了身,她仰头站了一会儿,声音平静了下来:“抱歉。”她说道,“是我让你为难。”
然后萧胥看着她从容地离开,脚步沉稳,仿佛之前的恳求恳切与失落,都没有存在过。
萧胥没有让人打听赵淑后来准备怎么办,他无心去想这些,他疑惑着自己的拒绝是不是伤害了赵淑,他困扰着自己与赵淑还能不能保持着之前那样甜美的关系。
而不久之后,萧珊便带着圣旨来找他了,圣旨中说是赵均私自离京,已经破坏了天齐与西秦之间的关系,萧臻下旨让萧胥带着人截杀他们。
萧胥犹豫了片刻,但他并没有拒绝,他带着人马,连夜追上了已经快要离开西秦国境的赵淑一行人。
他在夜色中拉弓射箭,他在沉默中命令人直接攻击上前。
在火把混乱昏黄的光线下,他与赵淑目光相对。
他看见赵淑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