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儿?”扶苏心头一紧:“亥儿怎的了?”
虎贲将士回禀道:“回陛下,回长公子,幼公子不知为何,与几位小君子起了冲动,幼公子好似被……被小君子们打伤了。”
“甚么!”
嘭!扶苏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急匆匆拱手道:“君父,儿子想去看看幼弟。”
嬴政眯了眯眼目,道:“朕与你同去。”
于是好端端的庆功宴,戛然而止,嬴政带领着文武百官,离开燕饮大殿,浩浩荡荡的往胡亥下榻的宫殿而去。
“呜呜呜呜——”
“呜呜呜好疼啊……”
“哥哥,亥儿好疼啊,呜呜呜有人欺负亥儿……”
扶苏大老远儿的,便听到了幼弟的哭声,这一哭,可把扶苏的心窍都哭碎了,想当时胡亥被叛军追杀,被叛军挟持,都未曾这般嚎啕大哭,亦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成这个可怜儿的模样。
“呜呜呜……”胡亥光打雷不下雨,一抬头,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全都来了。
扶苏顾不得甚么,走在最前头,连忙将坐在地上的胡亥抱起来,这天气虽然转暖,却偶尔乍寒,幼弟身子如此娇弱,怎么能坐在冰冷的地上呢?
“亥儿,哥哥来晚了。”扶苏抱着他,根本没有察觉胡亥在假哭,连连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亥儿不哭不哭,没事了,别哭。”
【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心如刀绞的兄长扶苏】
“呜呜、呜呜呜……”胡亥装模作样的靠着扶苏的肩窝,一瞥眼,正巧与便宜爸爸嬴政四目相对。
胡亥:“……”
“哇——呜呜呜!!”胡亥总觉得嬴政的眼神可以洞悉一切,哪里还敢偷懒,更加卖力的嚎哭起来,把小脸蛋埋在哥哥的肩窝上,委委屈屈的控诉:“哥、哥哥……亥儿……呜呜……亥儿的大鸡腿,被他们、他们打掉了!”
小君子吓得哗啦跪了一片,磕头道:“陛下明鉴,长公子明鉴,小人们不敢啊!不敢啊!”
“呜呜呜……”胡亥小白手一指,又道:“他们不止打掉我的鸡腿,还打我,把我推倒在地上,亥儿的屁股都摔疼了!这些……呜呜这些亥儿也都忍了,可是……可是他们还、还骂哥哥,骂君父!”
小君子们面无人色,连连摇头:“没有啊!小人们怎敢咒骂陛下与长公子?”
胡亥理直气壮:“有!你们就是有!你们方才是不是咒骂章邯哥哥来着?说他粗鄙不堪,又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那我与章邯哥哥亲近,岂不是也被你们骂成粗鄙不堪?那我平日里又最与哥哥和君父亲近,如此一来,我们都是一类、一群,你自然也骂了哥哥与君父!你就是骂啦!”
“这、这……”小君子们想要狡辩。
章平就在这次庆功宴的人群中,他虽然落草为寇,但其实本就是雍城老贵胄,加之这次帮助扶苏有功,可是大功臣之一。
他听说章邯被小君子咒骂,立刻挤出人群,黑着脸道:“哥,他们骂你了?”
章邯没想到事情闹得这般大,道:“无妨。”
“甚么无妨!”章平是个暴脾性,才不会像章邯那么能忍,冷声道:“他们还骂你甚么了?”
章邯本想说,没有再骂甚么了,小公子来得及时。
哪知道胡亥调油加醋的道:“他们骂得可难听啦!说章邯哥哥有个落草为寇的弟弟,说你是贼子,没本事,还说满朝文武都要贼子来救,也是可笑呐!”
“我们没有啊!”小君子们这下子可是有理说不清了,谁叫他们遇到了如此会调油加醋的胡亥?
羣臣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一个个脸上都是无光。
胡亥委委屈屈的又道:“君父、哥哥,亥儿私以为,小君子们咒骂亥儿都没甚么,谁叫亥儿没甚么本事,不像哥哥那般聪敏,不像君父那般英明呐?都是亥儿无能,活该被骂!”
胡亥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更为心疼你的兄长扶苏】
胡亥茶里茶气的又道:“但是……但是他们不能骂君父,不能骂哥哥呀!君父与哥哥,都是亥儿最最最——最重要之人,亥儿决计忍不了。”
“再者说了,”胡亥满口大道理:“章平哥哥此次剿灭六国余党有功,都是诸位羣臣亲眼见证的,若是没有章平哥哥,亦不知六国余党要逃窜多少,而小君子们出言不逊,羞辱有功之臣的兄长家人,这……这岂不是寒了人心?往后里谁还敢有功,但凡有功,便要被旁人编排指责,心里该多难过呀!”
小君子们急得面红耳赤,连连叩头:“陛下!陛下……”
嬴政终于开口了,幽幽的道:“依亥儿之意,该当如何处置?”
胡亥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道:“小君子们出言不逊,虽只是口舌之争,但言辞舆论,乃是立国之本,所以惩戒还是要有的,便不如……小惩大诫,令章平亲自动手鞭笞,打个十几二十鞭子,也便罢了。”
“十……”
“十几二十!?”
小君子一晃,差点倒在地上,要知道军营中三十鞭子,一条命也便去了,二十鞭子那不得去了半条命么?虽这里不是军营,可章平乃是武将出身,和军营中的鞭笞又有甚么区别?
“饶命啊——陛下!陛下饶命啊!”
嬴政轻飘飘的扫视了一眼众人,道:“朝堂之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嘲笑的嘲笑,诋毁的诋毁,风气是愈发的污秽了。”
他说着,似有若无瞥了一眼丞相王绾与廷尉李斯,继续道:“连稚子都懂得的道理,你们作为臣子却不懂,着实可悲、可叹……今日正好,便如同亥儿所说,小惩大诫,都涨涨记性罢。”
“陛下教诲,臣诚惶诚恐——”
嬴政分明是在敲打,羣臣拜在地上,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自然无人给小君子们求情。
嬴政挥挥手道:“章平,你来鞭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