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2 / 2)

宠后 涩青梅 5791 字 1个月前

嘀咕完了,她心情倒也好受了些,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确定蔡隽走远了,这才让李忠贤赶紧叫花容进来伺候她更衣。

到了傍晚,太和殿内外都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按照礼部安排,新帝登基的宴请群臣属于国宴中的喜宴,共设二百一十席,赵三思自然是居于首位,皇室的宗亲贵族位于她的右下首,左侧第一位便是丞相太傅,第二位是天子老师太傅,后面才依次是朝中德高望重的三公。

等到宗亲百官都入了座,赵三思说几句“与诸君共勉”的冠冕堂皇的话后,自己举起身前的酒杯饮了头一杯,便代表今晚的宴席正式开始。

蔡隽生怕她在宴席上乱说话,所以早早就告诫过她,让她在宴席上把脸板着,看着高冷威严些,下面的臣子才不敢随便搭腔。

赵三思也深知自己谈文不会作诗,说武不懂行军作战,就算商议个政事,她都是懵懵懂懂的,对蔡隽的这个吩咐倒是言听计从,一直挺直身板,端坐在主位上,不苟言笑地认真——吃东西。

殿中丝竹管弦不断,这样喜庆的宴席本该是热闹非凡的,然而端坐主位上的人只顾认真吃东西,下面的宗亲和朝臣哪里还敢随便开口谈笑,也只能埋首吃东西。一时间,整个宴席在丝竹声中透着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

在坐的大臣都有些无措了,私底下都在暗自对视,但一瞧主位上那个板着脸认真吃东西的人,也没人敢出声,对他们来说,这个新帝冒出来地突然,他们接触的少,自然拿捏不准这新帝的性子,也不敢随便拔虎须。最终一个个都只能时不时把视线投向丞相蔡隽身上,毕竟丞相作为先帝钦定的辅佐大臣,对新帝应是最该了解的人了。

被这么多道视线打量,饶是蔡隽有再好的心理素质,也有些招架不住,朝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耳语了一番,睨了赵三思一眼,他微微挑了挑眉,又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进了嘴里。

参加过这么多次皇家宴席,就数这次,他才好好吃了些东西,平日哪次不是刚拿起筷子,这些个王公大臣不是附庸风雅,搞什么行酒令,就是假惺惺地谈些不切实际的政治梦想。

那小太监得了蔡隽的令,就从后小心地绕到了候在赵三思身侧的李忠贤面前,对他耳语了一番,李忠贤听清了之后,挥手让他退下了,这才不动声色地凑到了赵三思耳边。

“皇上,方才传丞相的话说,让您不要只顾着吃东西,劝劝各位大臣喝些酒,或是将在外等候的伶人叫进来表演些节目也行。”

赵三思吞下口中的鸡肉,愣了一下才茫然道:“可是丞相不是说让我……哦不,朕少说话?他们如果要喝酒就喝酒呀,为什么要朕劝?再说了,贵妃说了的,食不言,那些伶人咿咿呀呀的,舞袖子踢腿的,闹得慌,都不能好好吃东西了。”

“……”李忠贤噎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费劲想了片刻,才委婉道:“皇上,这是国宴,比不得平日用膳,这国宴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喜庆的氛围……”

“呃……”赵三思打了个饱嗝,李忠贤赶紧递了个帕子给她,她装模作样地拿来擦了擦嘴,暗地里摸了摸有些鼓的肚子,“哦,反正朕吃饱了,那让他们想喝酒的就喝酒,把伶人都叫进来好了。”

李忠贤又是一噎,见她那装着果酒的酒杯空了,又赶紧给她倒了一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赵三思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不经意见看到下面的百官也跟着她端起了酒杯,她眨了下眼,偏头看向李忠贤,“难道要我……朕喝酒,他们才敢喝?”

李忠贤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都这么大人了,喝酒还要人带着哦。”赵三思嘀咕了一声,随即又端起了酒杯,努力板着脸,看了蔡隽一眼,这才看向下面的百官,斟酌了小会,高腔慢声道:“今日这美酒佳肴,各位爱卿只管吃喝,把这宴会当在自家一样,不要客气。”

百官立马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是。”

那阵仗,要不是李忠贤暗中压着她,赵三思也跟着站起来了,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一国之君了,又假装坐得笔直,率先把酒喝了,随即又传令,让等候在外的伶人进来了。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着了一袭火红色薄纱,但蒙了面纱的舞姬,随着舞女的一个旋转跳跃,殿中的乐声短暂地停了停,随即乐声又重新响起。

赵三思如今吃饱喝足了,坐在这里无聊,倒也认真看了起来,百官见她看得认真,自然也跟着认真看了起来。

不多时,乐声越发高昂,舞姬手中的水袖挥舞地越发卖力,旋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停下时,正好面对着赵三思,脸上的面纱也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十分似曾相似的脸来。

不仅赵三思看愣了,殿中的几位大臣都看愣了,最终还是赵三思先回过神来,垂眸生闷气,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等到一舞闭,那舞姬行礼,她才正眼看向她,“舞跳得不错,人也长得好看。”

“谢皇上赞誉。”舞女面色有些欣喜,忙磕头谢恩。

赵三思扫了一眼下面的朝臣,站起身来,“可是,朕不喜欢。来人,把这个舞姬拖下去,逐出宫去。”

所有人:“???”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就连蔡隽和李忠贤都不知道这位舞姬是怎么触到她的霉头了。

“皇……皇上……”等到侍卫进来时,舞姬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跪地不起,哭喊道:“皇上赎罪,皇上赎罪……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赵三思可气了,在看清这张脸的时候就气得不行了,“就凭你长相错了,长相错了就罢了,还出身错了……”

“皇上息怒。”她气急,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大声,殿中的丝竹声早就停了,百官虽不知这突然发生了什么,但都赶紧起身跪下。

赵三思沉默不语,一时大殿内只剩下舞姬被拖出去的哭喊声。

片刻后,跪在中间的林文殊直起身子,禀道:“今日这舞女是臣进献的,扰了皇上雅兴,还请皇上赎罪,但臣不明白,今日这舞姬……”

赵三思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待看清了林文殊的面相时,心中更是来气,如今的朝政局势,丞相给她分析过,这个吏部侍郎,看似官不大,但却是朝中的制衡点,暂不能除,但要防。

“林大人不明白?那朕便让你好好想明白。”赵三思将那杯酒一口喝了,她要壮壮胆,“今日这舞姬模样和夕贵……云阳宫的顾氏有七分像,林大人却特地让一个像先帝宠妃的烟尘女子来取悦朕与百官,林大人是认为顾氏入了冷宫有意侮辱,还是在羞辱先帝……”

“皇上明查,臣绝无此心,绝无此心。”林文殊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忙磕头,“今日的舞姬是下属进献上来的,说是舞技十分了得,臣这才……臣发誓,臣绝不知道这舞姬和……和顾氏长得像……”

蔡隽听着他们的话,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赵三思,脸上却暗自带了笑意。方才那舞姬献舞的面纱分明就是有心戴着,而后又有心掉落的,他就猜测是有人授意的。毕竟当今的小皇上先前可是连个侍妾都没有的,若是送个合心的枕边人,这枕边风一吹,很多事就好办了。

可惜了。

可惜他们不知这个小皇帝压根就没想过那位夕贵妃的替代品,人家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人从冷宫带出来了。更加可惜的是,人家小皇帝对那位夕贵妃的感情复杂着了,觊觎之外,还想把人家当亲亲母妃一样孝敬咧。

林文殊大约也想不到今儿一番讨好献媚,小皇帝却这么不按常理来吧?结果生生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咧。

啧,俗话说得真不错,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管林文殊认错认得多么诚恳,赵三思是一个字都不想听,贵妃在自己心目中是那般高贵的人,怎么能……那舞姬虽然只有七分像,但就是不行,穿得那么骚里骚气的,跳得那么骚里骚气的,还供这么多人看……

赵三思气地又喝了一杯酒,胆儿又壮了一些,朝跪在正下手的蔡隽吆喝道:“丞相,趁此机会,你将朕的口谕同各位大臣念念。朕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生出对后妃不敬的主意。”

虽然这是意外,但蔡隽深以为眼下这个时机是颁布赦免后宫诏令的最好时机了,闻言,立马应了,站起身来面向在跪的各位大臣。

“先帝乃一代明君,今朕登基,特赦先帝后宫所有妃嫔,冷宫里的废妃不管有无错否,皆可出冷宫,除了无位份,一切惯例皆按照贵人给,佛堂里闭门思过的妃嫔可免罚,其他照旧,妃位以下的后妃皆可不用去守陵或是佛堂,未入彤史的可选择留在宫中享受昔日待遇,亦可领一千两银子出宫嫁人……”

就像蔡隽说的,这份特赦令,百官心底知道新帝是为了冷宫唯一的那个人而下,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接受。一是这份特赦令虽是为一人而下,但后宫妃嫔皆是受益者,护短都护得无迹可寻;二是后宫中的这些女人大部分出自这些世家,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女儿,他们这些当爹爹的,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往后还能有个好日子?

而林家这一派,眼下赵三思给林文殊按了这么一个大罪名,哪里还敢抗议,也只能谢恩:“皇上仁慈。”

看着大家的反应,赵三思紧握的手松了松,“往后谁敢怠慢了先帝后宫的妃嫔,朕必当重罚。林大人,念在你初犯,也念在前些日子你率先替朕向先帝求情一事上,今日之错,朕便不追究了。”

言外之意,朕可不欠你恩情了咧。

“臣等遵旨。”

赵三思心中憋的一口浊气总算去了,抬手让百官起身,又偏头吩咐李忠贤,“今日乃朕登基之日,朕如今后宫空虚,让内务再设宴席,将先帝的后妃皆请来用席。”

“奴才遵命。”

李忠贤领命而去,赵三思又率先落了座,等百官跟着落了座,解决了今晚心头大事的她心情是当真轻快了,也不让另一旁候着的小太监伺候,自己亲自倒了一杯果酒,朝一旁的乐司摆了摆手,丝竹声重新响起时,她端起酒杯又一饮而尽,“各位爱卿继续。”

另一厢,早已被李忠贤安排到了长乐宫等着的顾夕照此刻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小傻子当真让百官都同意了她出冷宫的事情。

“公公明知殿……皇上如今根基还不稳,您可是确定她不是在一意孤行?”

“娘娘请放心,皇上聪明着了,今日之事,丞相也是知情的。”李忠贤笑眯眯的,方才朝堂上的那一出,他自然也看明白了,“可惜奴才急,还要去通知各宫娘娘,您先去太和殿的春杏楼,等改日,奴才再跟您细细说说今日大殿上的事。”

顾夕照看了他一眼,心中倒是越发好奇了,但眼下也没拦着人多问,点头应了,“那公公先去忙,我这就过去。”

“好咧。”李忠贤还是同以往一样,把她当贵妃看待,躬身行礼之后,再告退。

送走了李忠贤,顾夕照又让蝉儿帮着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朝太和殿去。

说起来,她好些日子不见这个小傻子,也是有些想了。毕竟,往后的承乾殿可没这么好爬窗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