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桌子底下一伸手,把个陶叔谦的大腿死命拧了一拧。
“哎哟——”
陶叔谦没忍住疼叫了一声,把席面上众人都吸引了过去,见他憋红着一张脸,不停吸气。
陶仲宾问他道:“可是怎么回事?”
陶叔谦连忙摆手,“没事,是我不小心抽了腿筋,缓一缓就好了。”一边揉,一边嘴里小声诶呦,显然疼得不轻。
倒把福娘给叫心软了,轻轻帮他也揉着,嘴里抱怨道:“也没使多大力气,就你皮嫩,一碰就受不住。”
陶叔谦见她终于理会自己,哪里还回嘴,只笑呵呵,早忘记了疼痛。
他们俩的动静全被边上的楚楚看在眼里,等到了席面散场时,楚楚就叫住了玉娘,让她回去替自己跟福娘解释,“三老爷刚才是在和我说福娘,没有提别的话,你叫她别多想,我和三老爷是不成的。”
玉娘诧异道:“我看三老爷的脾气也好,家里也有钱,怎么你倒不愿意?”
楚楚笑了一声,“我做花娘是要嫁人的,你看看三老爷,哪里是能娶我进门的男人哦,他自己还手朝上向家里人要钱花哩。”这样的男人,当不起家做不得主,做了客人有什么用。
等着人都散尽,她姐姐翩翩兴高采烈进来,只和楚楚道喜,满面红光道:“才刚六巧已经和我说了,陶老爷说只要你和三老爷对上了眼,三老爷相中了你,将来有你进门的好日子。”
楚楚却不为所动,没了客人,脸上笑容也不戴,“阿姐好蠢的,怎么就信了。如今就是养条狗也要给块骨头肉的,她们上下只张嘴轻飘飘的一句话,什么东西也没给的,就让姐姐高兴成这样。”
她只淡定和翩翩交代着话,“我刚刚看了,三老爷和福娘倒是有点意思,想来他们是一对,所以他哥哥才找了我来搅局,先前叫了我们姐妹两个,现在又让六巧在你面前说那些话,好让我动心。”
“好哇。”翩翩气道:“既然陶三已经有了人,又找你做什么,难道他还想二女争一夫不成,传出去你的名声还怎么好。”
“名声是个什么东西,做花娘还想名声好到哪去。”楚楚勾着嘴角,“阿姐你去和六巧说,我是赌咒发誓要嫁人的,这身子只给进门老爷。陶老爷既然话这么说,那好,叫他压二百两来先给我做嫁妆,我才肯去,不管这事成不成,咱们姐两先换套房子住。”
第64章 捉贼
当六巧听到楚楚叫她姐翩翩捎的回话时,当即就被气笑了,好哇,现在的花娘真是了不得,一个个鬼灵精的,还二百两,她自己到现在也没从陶仲宾手里敲来二百两呢,她倒好,一张口就是这么多钱,也不怕撑的慌。
六巧叫住小七,埋怨她道:“你看看人家,和你同一班出来的,她怎么就这么有心计?哪像你整日家傻乎乎的,不是在这儿跑就是在那边浪,你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有生意?”
“着什么急呀,”小七嬉皮笑脸,没停下脚步往外蹿,“这世上有爱吃甜的,就有爱吃咸的,有喜欢聪明的,当然也有喜欢我的,迟早会遇见,我妈都不急呢,六巧姐你急什么。”
说完也不等着听六巧的话,就飞奔去了李家找玉娘,熟门熟路进了屋子就嚷嚷道:“你们猜,刚谁给我们家送东西来了?”
“谁呀?”
玉娘正拉着福娘和她说席面上的话,就见小七急忙忙跑了过来,这会子外头已经见凉,见她穿得也单薄,一路跑来嘴还不停,不由得就先倒了杯热茶给他,“先喝点茶水,冷风朔气的,你也不怕回头闹肚子疼。”
“哎呀没事,我身子壮得很,就是掉水里也不碍事的,你们快猜呀。”小七倒比她们姐俩还着急答案。
福娘适时捧场道:“是谁送了东西呀?我们哪里知道呢,你快说吧。”
小七这才满意道,“是陆老爷哩,你们猜不着吧。”
“陆老爷,就是先前被五福挠破了脸的那个陆老爷么?”玉娘听着名字耳熟。
“对,就是他,之前被五福姐闹了一场,他没好意思,就转头去做了后堂巷王家的翠喜去了,做了几个月总没意思,现在又回心转意,送东西想找五福重归于好来了。”
“送了好些东西呢,又是衣裳又是首饰的,我妈也帮着说和,结果五福姐把东西全都丢出门去,还说哪怕自己剪了头发当姑子,也绝不会再和陆老爷说话。”小七苦着脸,“我妈和她还在屋里吵呢,我搁不住就跑出来了。”
“这样看来,五福和陆老爷感情是不是淡了,”玉娘猜测道,“所以给钱了也不做他这个客人。”
“不对,”福娘反驳了一句,“照我说,应该是感情太深,所以才容不得这些事情,好好的一块无暇玉,染上了脏就该丢的。”
“是的呀,”屋外的鲁婶站在门外也跟着屋里人聊八卦,说了一嘴道:“你们不要看陆老爷现在后悔哦,他之前找了五福嘛又嫌五福管他,又去找了翠喜,翠喜倒是脾气好,结果两个人都被五福打了一通。”
鲁婶嘲笑道:“结果咧,陆老爷也不管翠喜脸上好不好看,又去找五福赔礼道歉,觉得她对自己有情意才会这样生气,五福不理他嘛,他又没办法,就去做翠喜,现在又来,我看呐,最后还是会回去找翠喜啦,他这种人哪有好耐心的。”
“翠喜脾气这么好啦,怎么由得他在这里跑来跑去的?”玉娘听着就皱眉头,只觉得这陆老爷不像话,一会道歉一会找人的,反复横跳,怪不得五福不想搭理他。
“哎呀,她是后塘巷的花娘,又不像咱们在十街上做生意,那边扒到了客人都要紧贴牢的,可着他做一辈子生意啦,”鲁婶解释了一句,“陆老爷花心是花心,钱还是很大方给的,我听别人讲,翠喜和她妈靠着陆老爷,少说也挣了好几十两嘞,连丫鬟都是陆老爷帮忙雇来的,你叫她怎么舍得不要啊。”
小七和她们才聊几句话,听见院子外徐婶叫喊的声音,她便坐不住急忙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咱们宴席上聊。”说罢就急匆匆的往回赶,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等玉娘出去送时,只听见徐婶在那拉着小七嘴里念叨,快去劝劝,宋妈妈气急了要打人之类的话,显然抓小七回去是当劝架人的。
这样的情形在十街上也算少见了,哪有花娘敢和妈妈吵架吵到旁人来做和事佬的呢?
换成其他家,巴掌鞭子藤把子,早在花娘身上使了,鲁婶在边上看着直摇头,“宋妈妈不争气哦,这么软弱的,倒叫姑娘爬到她头上来了。”
玉娘似笑非笑道:“婶子也别笑话她,瞧瞧咱们家,妈妈最近的脸色可不好,婶子也小心些,别哪错了惹妈妈一顿骂,我们是没这个胆子去劝的。”
这话是真的,李妈妈这几天都挂着个脸,显然是因为郑家的事情生气。
那天听玉娘说了之后,李妈妈也从其他人的嘴里打听到了消息,毕竟郑家的轿子成天往张宅里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哪里能瞒。
更别说郑婆子巴不得满世界吆喝此事,李妈妈闭着眼睛似乎都能看见黑鸨子那眉毛吊到脑门上的得意脸,气得她饭也吃不下去,眼见着脖子上的三下巴都快减了一道。
玉娘她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倒是得了几天休闲时光,连福娘偷摸的去了几回茶馆,李妈妈也没心思盘问。
等到了九月十六,这个玉皇庙老道千算万算的好日子,县城里王家大摆喜宴,请了足足八个花娘来内宅唱曲子,其中就包括李家的玉娘和福娘。
王家不如乔家的家底丰厚,以往内宅一般都是叫两三个的,现在一口气八个可以算是大手笔了,玉娘和福娘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今天要去唱全套,到了喜宴上吹拉弹唱少不得一两个钟头,在家不吃饱点可不行。
像这个时候的花娘,其实不单单承担商人交流的作用,为着会弹奏乐器唱曲子的技能,有些红白喜事、寿宴节庆都会请上她们过去,好显得热闹。这时候这职业也属于正当行当,没什么忌讳,只要名声没坏,便是内宅妇人也可以大大方方请去见面的。
这里说的名声倒不是指接客人的名声,而是手段狠毒不狠毒的名声,像之前李家传出二姐和李妈妈携手坑客人钱,就属于是坏了名声,但是像玉娘福娘他们出去参加男人宴席,这种就没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