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女儿奋斗记 第8节(2 / 2)

银花的歉意比玉娘想象的要贵重得多,她听了玉娘的话,第二天就趁着大家还没来就先找了金盏,也不知说了什么,只看金盏手指头上多了一枚戒指就知道,这事摆平了。

楚楚个子高,座位自然摆在了最后,她在后面将情况看在了眼底并不言语,回酒楼时才和自家亲姐道:“姐姐,照我看,那李家五姑娘人倒是挺好的。”

她姐名叫许翩翩,是四年前来桃花源酒楼做的生意,没有投在哪家院落,只自己租赁了个房子住,平日只在酒楼里弹唱挣钱,借机招揽客户。

她与武掌柜也算是老交情了,这回干脆连自家妹妹也带了过来,两姐妹挂单在酒楼里做生意,她们是自己做主,不需要额外分润给他人,想来挣得不算少,要不然也供不起楚楚每月的学费。

桃花源酒楼是三层的大店,亭台楼阁,飞桥栏杆,虽然楼层不算特别高,可门外彩旗搭门,屋檐更有花鸟装饰,叫人隔着远远就能瞧见。

一楼大厅里是敞开的,闲散布置着几十桌,凡是来吃饭的只管在一楼安坐,中间围台上常有艺人坐此表演。

二楼就是木制隔开的包间,足有二三十间,小小巧巧,隐私性强,可以叫过花娘来此弹琴唱曲。三楼就开阔多了,只有三五个大间,圆桌广厅,开了窗户视野宽广,最是摆宴请客的好去处。

酒楼里常来往的花娘不算太多,毕竟是跟着客流量走的生意,抢食的一多就挣不了多少钱了,大家心里都有估量,不会这样两败俱伤。

台下座椅上只散落坐着几人,可巧就有许翩翩,楚楚这才有功夫拉着姐姐在那说话。

许翩翩好奇道:“是么,我只听外头说李家五姑娘管家是一把好手,前些日子老韩那王八倒是嚼蛆过几回,被小武斥止过几次,亏他也不嫌丢人。”

“你可别听老韩喷粪,五姑娘人挺和气的,心也软,还想着替小丫头找回公道呢。”楚楚向翩翩讲着昨日发生的事,她在外面腼腆,自家姐姐身边却很活泼,将故事描述的栩栩如生,恍若听得人都亲眼见证了一般。

听得入神的不止许翩翩一个,在木柱后边还躲着那日给玉娘送茶饼的年轻伙计,他是酒楼武掌柜的侄子,店里只管他叫小武,跟着自家大伯在酒楼里做事。

原本是去帮客人催菜的,无意间听到楚楚提起李家,小武脚步一顿就停在了原地,屏息侧耳倾听起来。

第15章 妆扮

“那其他人呢,好相处吗?”许翩翩关心道,她还是在意自己亲妹妹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花大价钱把她送到李家院去,饶是她和武掌柜签了契约半住家半散户,可那也只是帮忙出一半费用,另外一两可是得她出的。

虽然肉疼,可没办法,李家在县城实在有名气,已经出过好几个大人物了,比她们这些只能在酒楼为生的花娘厉害多了。若是能巴结上,不求妹妹也能似李荣娘那样攀上贵人,找个公子哥嫁做妾也是条好出路啊。

总比待在老家泥坑子里苦熬要好,生死全由他人,哪怕自己挣来的钱也做不得主,每日操持家务下田干活,活得还不如畜生。

“这……”楚楚停住了口,仔细回想一番,“金家的姑娘脾气大一些,只要说些好话倒不难相处,宋家的姑娘也是个好人,没什么心眼,只是下剩的那位李家六姑娘,倒是有些让我看不清。”

“怎么?难不成她的性子古怪?”

“那,那倒不是,”楚楚连忙解释:“她素日里不怎么和我们亲近,只爱巴着她姐姐,说来也纳罕,她家里四姐才跳马槽,她倒不疑心,还和买来的姐姐说笑。我说的看不清,是总觉得她和我们隔着一条线。”

楚楚没说完的是,她总觉得这个瘦瘦弱弱的六姑娘,看她们的眼神倒像是打量什么,就像是当初她来酒楼时武掌柜看人模样那会。

听说她是李院的正牌闺女,想来将来这院子也是要给她的,可能她这是以鸨母的角度来看自己吧。

楚楚和姐姐没提几句,就兴致勃勃谈起三月三上庙会的事来,正说着高兴,忽听到后边儿有人不耐烦的拍桌吵嚷:“嘿,那伙计,你摔了腿了还是绊了脚了,我是让你去厨房催菜,不是让你站桩子撒尿的!”

两人疑惑得往后头一望,却没看清是谁,只见有个人影慌里慌张跑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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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隔出的那个小院子里,其实就只有西厢房的三间屋子和一条通行的步道。

最左边那间是玉娘和福娘睡觉的地方,一张大大的木架子床,早春夜里凉,架子床上挂着两层帐幔,靠床两边各有一个衣柜,衣柜边是梳妆台,木矮子圆凳,窗户底下还有一张小几,左右两把锦凳,几上还放着玉娘的针线箩筐。

中间的屋子是吃饭的地方,摆了一张酸枝小圆桌,四张凳子,边上还有洗脸架,衣服架,一面磕坏了边角的美人屏风,那是四姐有次醉酒碰坏的,李妈妈没舍得卖,修补了放在玉娘她们屋中使用。

右边屋子更狭窄些,只靠墙有一张小小的床,边上放着好几个箱柜,还有水桶和一张长凳,这是金盏的卧室,原本只做库房使用,里边塞满了杂物。

之前雇来的人里,鲁婶和刘妈是睡在前头倒座房的,横竖平日她们也只在前面生活起居,不怎么往这个小院子里来,后来看金盏大了,为着方便才把金盏也安排到这睡觉。

所以这日午后,金盏来到西厢房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原就是她常来去的地方。

金盏左右环顾一圈,发现真个没人跟着自己,才悄悄进了屋子掩上房门,蹑手蹑脚地往左边屋里去。

两张梳妆台上都放了不少瓶瓶罐罐,金盏一进门就冲着它们过去,从袖子里抽出几张油纸,哆哆嗦嗦摆在桌上,显然还是有些惧怕。

可金盏一想起自己被人抽耳刮子的场景,咬咬牙就下定了决心,将那些瓶罐中的汁粉偷摸倒了少许,挨个包在油纸里叠好,快速返回了自己屋中,将这些东西都压在自己枕头底下。

一次得逞,金盏又有些不满足,她探出房门望望,见还是没有人影,便又跑到玉娘屋中,这回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开瓶罐便尝试着往自己脸上抹去。

画了眉毛涂了脂粉,她见头发上可怜巴巴只有几根红绳和一朵珠花,又抽出首饰匣子,金的银的只管往头上试戴,对着镜子满足道:“我这一打扮上,和她们也差不多嘛。”

那个叫银花的,也不过和她似的一双眼睛一张嘴,凭什么她就能当小姐主子,自己就是个奴才丫头。

金盏还在臭美,不想耳朵边似乎听着有人在叫自己,慌忙间赶紧把那些首饰从头上呼撸下来,放回匣子里,又回自己屋里拿沾了水的毛巾使劲擦拭脸上的脂粉,直到摸上去光滑才算完。

冷水平复了她的心情,金盏出来后神情如常,去了前院才发现原来并没有人叫她,是她心里藏着鬼,所以幻听起来。

实在可惜,还没看够呢。金盏琢磨着等今日饭后,自己就去外头看看能不能买个小把镜回来,等到了晚上将房门一关,五姐六姐睡觉老实,并不怎么出来起夜。

到那时,她悄悄点了蜡烛,对着镜子就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打扮自己了。

也不知镜子要多少钱?

金盏暗自估算,她每个月的月钱不过三百,自己手松,每每领了就往外头花去,或吃零嘴或买东西,到现在也不过才攒了几钱银子,要是太贵可就买不起了。

还才想着怎么变法存钱,就听福娘一声招呼,让她过来给自己换壶茶水来,几人唱曲儿唱得喉咙都干了,喝水也喝得快。

金盏答应了一声就拎着茶壶出去,想着勤快些能不能讨点赏钱,却没瞧见福娘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从刚刚金盏掀帘子进来时,福娘就发现这丫头的额角湿漉漉的,衣裳领口还残留着一些粉印。

等着叫她过来了凑近一闻,还有一股隐约的梅花香,这就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