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路你娘已经走熟了,她又带着你妹妹,不会冒险的。”隋玉安慰一句,“你是回家住,还是随我们一起回城北?”
“我要去沙漠看看,给骆驼准备的粮草也不知道备没备足。”宋从祖说,“我歇两天再去听老夫子讲课。”
隋玉点头,“你们先走。”
宋从祖带着家仆骑着骆驼先行一步,骆驼驮的木箱里,铜钱声哗啦啦响,引得路上的人纷纷侧目打量。
隋良走到隋玉身边搀着她,说:“我们也回家吧。”
隋玉抬手搭上他的胳膊,下巴一扬,说:“起驾吧。”
隋良一乐,又没坐轿子又没骑骆驼,起什么驾。
小崽上前两步,俏皮道:“母亲大人,儿给您开路。”
隋玉掩嘴一笑,欢欣的笑意漫进眼睛,她含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
赵家祖孙七人牵着骆驼跟在后面,赵父撇了撇嘴,母亲大人?肉麻死了。
赵母心想她生了三儿一女,膝下又有七个孙辈,连带个老骨头,十二个姓赵的,只有小崽是个嘴巴甜的,能说会道颇会哄人,着实不像赵家人。
走出人来人往的城池,路两旁是收割了庄稼的农地,地里一片荒芜,满眼的荒凉之色。
当屋舍和炊烟出现在视野里,风声里出现人声和鸡鸣狗吠的声音,荒凉有了尽头。
“怎么又多了两栋屋子?”赵母嘀咕,“我们开春离开的时候还没有。”
“又有人要来你旁边盖客舍?”赵父问,“堆在河西的废墟呢?扒了盖房子了?”
“我三叔已经是中郎将了,还有人来抢你的生意?”提及她三叔,赵二丫面有傲气。
“路上叔和婶子问你们去长安得了什么赏赐,我跟他们说了。”隋良跟隋玉交代。
“两栋都是我们的房子,河西还没完工的房子是我们的家,中郎将府。”小崽骄傲地说,“客舍北边才落成的房子是我娘盖的,准备用来当货栈的。”
说到这儿,隋玉开口:“城里的千户府有新主人了,中郎将府又还不能住人,爹,娘,你们今年冬天住客院,我家走商卖货的奴仆出关了,他们的屋子还空着,我待会儿让人去收拾收拾,你们跟大郎他们住进去。”
“明年再过来是不是就能住进大宅子了?”赵父激动道。
“嗯。”隋玉点头。
“那行,我们今年住客院。”赵父完全没意见。
回到客舍,隋玉累了,她要回屋躺一会儿,就把婆家人交给二黑招待。
隋良去灶房隔壁的仓房洗个澡,出来后披着一头湿发去老夫子的屋里烤头发。
整个客舍,只有陈老住的屋子是才入冬就烧上了炕。
十进客舍住满了人,一共入住了十四个商队和二十余个游山玩水的旅人,除了一早一晚,客舍里压根安静不下来。然而陈老却不受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坐在桌前埋头书写。
隋良从书架上拿出一卷竹简展开看,这是一篇新作,是对商路的歌颂,棉花的现世,引得商队汇集在敦煌,商队进城时,驼铃声盖过城内繁杂的人声,久久不绝。
小崽推开一道门缝,他探头进来,“舅舅,快来吃饭啊,你不是饿了?”
隋良放下竹简,问:“夫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老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别来打扰他。
“夫子,你可不要久坐,记得放下笔墨起身动一动。”小崽过去打断他,“我娘说了,久坐不动,屁股上是要长疮的,身子也会虚弱。”
“晓得了。”陈老头也不抬,“快走。”
隋良拉着小崽出门,隔壁有客商出来,双方打个招呼,一起往外走。
“今天刚回来?”客商问。
“对,刚到家不足一个时辰。”隋良点头,“你也是去吃饭?”
“不是,去串门。”
小崽看见秦大当家站在厨院外面招手,他指了指自己,见对方点头,他拽着他舅舅跑过去。
“二掌柜刚回来?”秦文山寒暄一句,又问:“小掌柜,你娘呢?”
“我娘在屋里休息,你找她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小崽推他舅舅先去吃饭。
秦文山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说:“这是你娘给我写的个人志,让她给我盖个印章,免得以后我跟人炫耀氎花夫人亲手给我写了个人志,旁人骂我吹牛。”
小崽痛快应下,他抱着两卷竹简回主院,屋里亮着油盏。
他推门进去,见他爹在给他娘揉腿。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噢,娘,秦大当家让你在他的个人志上盖个印章。”小崽说。
“你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个人志,内容要是没问题,你拿印章盖个印。”隋玉说。
小崽解开包袱,他展开竹简坐在油盏下仔细诵读,遇到不认识的字,一侧头就能问。
等隋良吃饱喝足过来了,小崽才检查完竹简上的内容,拿出印章和印泥,他在竹简上印上“氎花夫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