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剧本小组,三个人支持对剧情进行修改,其中还有在陆饶心中一个顶一百个的乔琳。陆饶不得不让了步,随后也如意料中的一样,他的神奇不复存在——别说一口气推导出新的剧情了,他接连提出的几个点子都因为过于天马行空(不靠谱)而被飞快地否决。
巨大的挫败感让他闷闷不乐,之后的剧本会陆饶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挨到午休时间,乔琳提议大家去食堂吃饭,陆饶却说:
“你们去吧,我……我不太想吃。”
他扔下一众人,自顾自地下了楼。乔琳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却也没有叫住他。
陆饶无处可去,在楼下转了几圈,最后转进了对面的咖啡馆,他的心里堵着一股气,却不完全是为了改稿,也不是因为他丢掉了天才作者的人设。
而是乔琳面对他时冷冰冰的态度。
陆饶点了杯甜腻甜腻的厚乳咖啡,希望过量的糖分能让自己振作一些,拿纸去擦粘在上唇的奶泡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他看到乔琳走了进来。
陆饶有些意外,慌忙地站起身来迎接乔琳,还问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乔琳说:“在外面转了一圈,路过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应该会在这里面。”
陆饶愣了一下,随后一脸兴奋地问她:“你想起来了?”
乔琳没明白他的意思,问他想起来什么。
陆饶的神色又暗了下去,他摇摇头说没什么。乔琳以为他还在因为改稿的事情怄气,于是对他说:
“作者和编辑,即是互补也是对立。有时候编辑会给出很好的建议,有的时候也会瞎指挥,所以决定权最后还是要握在作者自己手中。”
她忽然笑了一下:“说起来你明明是来学做编辑的,最后却把自己搞成了作者。”
陆饶的脸红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是窃取了另一条时间线里大家的劳动成果。
乔琳让陆饶自己来做判断:“如果你觉得小孙的担心是没道理的,我们也可以不改。”
陆饶摇摇头:“我知道小孙是对的。让我感到挫败的其实不是这个。”
乔琳问他那是什么。陆饶看向乔琳:
“是明明已经做到的事情,却又要再来一遍。”
乔琳显然是没懂陆饶的意思,她笑着说改稿的确很烦人:“但只要我们走在正确的方向上,所有的曲折都是值得的。”
陆饶“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乔琳去前台要了一杯咖啡,再回来坐到陆饶面前后,她忽然说:“其实我和小孙有一点像。”
陆饶皱着眉说你俩哪里像了:“我觉得你俩完全没有就哪怕一丁点儿类似的地方。”
“不是性格啦。我是想说,我们都处在各自人生中相对困难的阶段里,都在……”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我们都在和自己为敌。”
陆饶说:“我以为孙易鑫的敌人是周佩璇。”
乔琳笑笑,她没做过多解释,只是说:“总之,我还蛮希望小孙能赢的。”
陆饶看向乔琳,他想到在急诊病房时她脆弱又痛苦的模样,忽然意识到——是啊,我们明明都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
所有的曲折都是值得的。
陆饶深吸口气,他向乔琳道歉:“上次,我上次不该埋怨你的。”
乔琳问他是指哪次,陆饶说就是那天从食堂出来,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支持孙易鑫。
乔琳说也没什么可道歉的:“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小孙。”
陆饶点头:“对呀,我和你一样。也是关心孙易鑫。”他朝乔琳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乔琳,你要记住你为小孙做的事,如果有人再说你是个冷漠的人。你就扇他。”
“冷漠……”乔琳抬头看了陆饶一眼,她感到陆饶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却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给陆饶讲过任毅的事情。
她思考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心想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两人在咖啡店随意地吃了点蛋糕当作午饭,往回走的路上陆饶特别认真地向乔琳比划讲解:
“你扇别人的时候要用掌缘,就是用手掌下面这块儿的这个小圆包扇,别用手指扇,用这个小圆包扇人比较疼。小时候陆枫就总这么扇我……”
他说着忽然皱了皱鼻头,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乔琳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下午《废堡》的剧本会继续进行,上午还闷闷不乐的陆饶忽然又变得干劲满满。陈其鸿好奇于陆饶的变化,他推推孙易鑫,小声问他午休的时候是不是偷偷管陆饶叫了姐夫,搞得小孙有点莫名奇妙。
剧本会的气氛变得和谐融洽,但卡在面前的难关仍旧没有丝毫松动,方案一个一个被提起,又被一个一个地否定。眼看又到了下班的时间,几人都有些挫败。乔琳提议今天就到这里吧。
“大家晚上好好休息,有余力的话就再各自想想。”
陈其鸿忽然叹了口气,说原来写故事这么难:“一下午想了这么多点子,居然没有一个有足够的说服力。”
孙易鑫说:“是啊,哪个都差那么一点意思。要是能把它们加到一起就好了。”
乔琳笑着说哪有这种好事,陆饶却忽然愣住:“不对,可以加到一起,我有办法把它们加到一起。”
几人都朝陆饶的方向看,陈其鸿随即也反应过来,他和陆饶几乎是一起开口。
陆饶说:“循环。”
陈其鸿说:“占卜。”
陈其鸿愣了一下,随即补救到:“啊对……循环,循环。”
陆饶见孙易鑫似乎是没懂,又向他解释:“反正故事是古代背景,让主角拿到一个宝物也好,或者是什么神秘的诅咒,总之就是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家族因为父亲的错误而灭亡,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点。就让她反反复复地经历一切,用一遍遍的循环去确认她们对彼此的爱。”
陈其鸿愣了一下:“不是弑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