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学校就那么几所,每年离退休的教师有限,就算年年有,也有不计较分配地区而且成绩优异的应届中专、中师毕业生爽快应聘,毕业成绩中上的秋雁临都要往后靠,何况成绩中下的宋家姐弟。
这次轮到宋多多,是因为该校的那位教师要下海经商,突然辞职,校方不好长期委派人代替,又不是应届毕业生等待分配的季节,与其向上求助,不如直接找本地待聘人员,谈妥了向上报告一下就可以。
正月二十八,宋多多的弟弟到学校报到,正式上岗。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正月最后一天,四点半,宋多多起床洗漱,帮父母做馒头花卷,上锅开始蒸了,她和父母挥挥手,“我去摊儿上烙饼,你们得准时到。”
宋振家、李玉茹齐齐应声:“知道,一定。”
宋多多骑着自行车,快速赶到自由市场,和面揉面,烧起火炉,一张张面饼等着擀好的时候,放上饼铛,倒上些许植物油。
她真是练出来了,现在擀面饼跟玩儿似的,三两下就出一张,还能算是甩出去一般的投进饼铛,尺寸大小、所在位置正合适。
什么事都一样,做好了就会生出成就感。宋多多也不例外。正因此,才能对目前情形心甘情愿。
正忙得不亦乐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又算得遥远的呼唤:
“多多。”
宋多多怀疑自己幻听了,晃了晃头,拿过揉好的面团,迅速擀出圆圆的形状。
王济川到了她跟前,“多多,是我,听不出来了?”
宋多多一怔,又是一愣,继而接着忙自己手边的事,新擀出来的面饼到了饼铛,案上剩余的还有三个面团。
“对不起,等我忙完才能跟你说话,不介意的话,请你等等。”她说。
她自己都没料到,与他别离后再见,居然比不得私下里为雁临做的那些事获得的喜悦。
在此刻,她心里计较的只是:别耽搁我做生意,哪怕赚头微薄。
王济川说好,随即站在一旁等候,面色难掩尴尬。
他并没想到,相别再聚,她会是这种态度,而且是完全没设防的前提下,她更看重自己经营的事业。哪怕再小。
这可不是前世的她的风格。
遐思间,宋多多忙完手头的事,把火炉的火势减弱到最低,用备用的白毛巾擦净手,折回到他面前,“这么早赶过来,当然是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并没想说什么。”王济川坦诚相待,“知道你的情况,我当然想亲眼看看,没别的。”
宋多多哦了一声。
“多多。”王济川认真地看住她。
“有话直说。”
“我们是不是结婚,对你来说很重要么?我指的是,对于人生而言的重要。”
宋多多惨笑,随即摇头,“不重要,我只想请你耐心地认真地听我说说话。”
王济川立马点头。
宋多多娓娓道来:“我以前想和你一起创业,但那是仗着雁临,信心十足。现在我不能帮你了,跟你是两路人。
“以前我有过很多怀疑,忙了这一段,真想开了,可能的不可能的,随你往后怎么折腾,我不奉陪。
“结婚不重要。分手比起来,只是小事。
“之前我是想挽回、弥补,但你应对的方式太让我讨厌:冷暴力,然后一声不吭走人,这都多久了?我连你一张明信片都没收到过。
“今天你见到我到这会儿,提到过我给你写过的那封信么?没有。
“别跟我说你没看到,就你那贼都不光顾的家境,别告诉我信件被人偷走了。
“我看出来了,你是烦我烦到了一定份儿上,但我也烦上你了。
“一遇到问题就只会拔腿走人的男朋友,以后迟早也会成为这德行的丈夫,我可不想受那种苦。
“王济川,我们分手。这就说定,我会陆续告知亲友,需要一星期的时间,希望你能成全。”
宋多多是真的想分手么?
当然不是。
她放出最决绝的话,为的只是要他最鲜明的态度。
他坚决不同意分手,她大可以放下包袱,全力帮他打拼事业;他要是同意分手,不消说,她再怎么着也是活了两辈子,不至于被打击到怎么样。
然而,王济川给不出鲜明的态度。
他明显陷入了两难之中。
宋多多冷笑,“在你说出让我恶心的话之前,还是我再宣布一次吧,我们分手。这算是和平分手,你要是不认同,那就朝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向走,我陪得起你。”
“多多,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相信,而且我没想怎么样,现在想的只是请你立马滚,别耽误我赚钱。”
宋多多说的是心里话。
王济川愣怔片刻,退后两步,欠一欠身,“多多,对不起。”
“为以前,我得跟你说没关系,应该的。为现在,我请你赶紧走人。”宋多多打个请的手势,“谢谢。滚。”
任谁能想到,她和王济川会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