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何三贵三人如今的差使地位,先是皇城司的皇城使,新帝登基后,破天荒没换人。
再是京畿营统帅升迁进中枢,范朝暂领副职,前些时日,京畿营的副职,只余下他一人,朝廷虽未正式任命,他业已成了京畿营的实际统帅。
范朝并非文素素的嫡系,追随她最近的嫡系,瘦猴子仍留在京畿营。虽说只是个随军郎中管事,他可比猴还要精!
接着,薛嫄进皇庙,病逝庙里。究竟如何而亡,温先生没敢去打听。
沈士成致仕,吏部沈尚书升任政事堂,朝堂上下官员频繁调动。
就这些官员的升迁贬谪,温先生只一想就心头激荡。
声东击西,釜底抽薪,互相制衡,玩得是漂亮极了,这才是帝王手腕!
温先生以对蔺先生的了解,他留在京城,何尝不是念着离得近,便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则不同,选择一步步踏实做起,他已认清上位者究竟是谁,何愁以后没大好的前途!
大家聚在一起吃酒说话,直到月上中梢才散去。
翌日许梨花进宫请见文素素,到了明华宫前殿,文素素正在忙,对她道:“你不急的话,就等一等。”
文素素被立为皇后之后,中宫留作筵席祭拜,她仍住在明华宫。大殿内的布置并无不同,文素素习惯穿素净颜色的衣衫,她身着深衣,未着配饰,只在发髻上,插着一只固定发髻的珍珠珠冠。
珍珠温润,文素素比起以前,神色亦温润如珍珠,平易近人了许多。
只在殿内肃立着两排尚义局女官,她们躬身肃立,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敢偷偷张望。
许梨花亦如女官们一样,从头到尾规规矩矩端坐不动,直到文素素处理完了正事。
殿内的女官们散去,许梨花仍未松弛,细细回禀了昨日问川他们前来之事,“最后问川他们的意思,要是娘娘允许,他们就都到丰裕行做事了。”
文素素沉吟了下,道:“先前我让你留在一边,你应该听到了我与她们的谈话。六宫尚义中不乏能干之人,留在宫中做事实在可惜了。也有宫女上了年岁,出宫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宫中。她们选择出宫的,我打算安排到铺子庄子,丰裕行,学堂各处先去适应,她们等于是储备的人才。”
先前许梨花是听到了文素素与她们的谈话,也猜出了一二,她愣了下,道:“那我去与问川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另选去路。”
在茂苑时,文素素就对问川几人念念不忘了,那时她没钱没势力,只能眼巴巴看着。
君子殷知晦替他们着想,想要他们以后都有好的前程,问川他们主动送上门,文素素岂会拒绝他们的投靠。
文素素微笑道:“不用,丰裕行没位置,别的地方有。这件事事关紧要,我要见见他们。”
太子年岁渐长,东宫要成立詹事府,正好缺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梨花出宫后, 立即前去找了问川几人,传达了文素素要见他们的消息。
问川喜雨山询三人都聪明,等许梨花离开之后, 彼此一琢磨, 就觉着这件事不对劲。
文素素要是同意他们到丰裕行做掌柜,许梨花就直接告诉他们结果, 他们无需进宫。
三人越想心里越没底, 便打算去找殷知晦探下究竟。不过问川谨慎些, 道:“相爷繁忙,要到很晚才下衙,我们贸然前去打扰不好, 不若先去问问温先生,他如今正闲着。”
温先生仍住在国公府的院子,问川三人一起到来, 他瞧着他们空荡荡的双手,嫌弃地撇嘴:“连点果子都不带来,连瘦猴子都不如!”
案桌上摆着一只石榴,一包熟栗子,喜雨熟不拘礼取了颗吃起来, 问道:“瘦猴子来过了?”
温先生说瘦猴子前脚刚走,“他回京畿营当差了,顺路来看下我,说是以后到了雍州府, 记得给他送年礼,指明要雍州府的杏干杏仁。”
雍州府出产的杏, 在大齐颇为有名。杏娇贵,新鲜的杏不宜运送。用雍州杏做成的蜜饯, 杏仁等在京城果子铺,比起其他品种杏的蜜饯,杏仁要贵近一半,很是抢手。
问川神色若有所思,迟疑了下,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读了雍州府的县志,除了地里刨口吃食,就杏值几个钱。”温先生提壶倒茶,示意他们自己取,感慨不已。
“这杏值钱,也是到了京城,外面的州府值钱。百姓卖出来,就只能换点油盐酱醋。皇后娘娘的意思,让我在杏上多费些心思,帮着百姓多添点收益。”
山询皱眉,道:“娘娘曾一再强调,粮食是重中之重,赚钱在其次,必须保证粮食收成,百姓能有粮食充饥。”
温先生道:“这就要动脑子,如何保证粮食收成的情况下,再提高杏的收益。娘娘说,这蜜饯太甜了,穷人常年饿着肚皮,糖多,油多就是美味。蜜饯是雍州府做好了,贩卖到了京城,让我去因地适宜做出改动。比如卖到京城的蜜饯,就要减糖,尽量保持杏原来的口味,香气,会更得贵人喜欢,成本便宜了,还能卖高些价钱。次等些的,可以酌情多加些糖,卖给买些来尝鲜的,家境普通寻常的客人。杏仁则都要淡些,淡些香,太咸吃了会口渴,腻味。”
“还是娘娘会做买卖。”问川佩服不已,恍然大悟道:“我就不喜外面铺子做的点心,太贵的,我舍不得买。小铺子卖出来的点心,我又嫌弃太腻。”
山询接话道:“那是你不饿,吃过好东西,糖肉天天吃,不稀奇这些,贵人就更看不上眼了。”
喜雨煞有介事点着头,他吃了两颗栗子,就嫌弃炒时放多了糖太甜扔到一边,好奇问道:“娘娘可让你要在雍州府办作坊,跟庄子的作坊那般,用妇人娘子来做工?”
温先生笑着说是,“你们来找我,就是来吃我栗子的?”
问川说了许梨花传达之事,“温先生觉着,娘娘可是不同意我们去丰裕行?”
“我这里有桩热闹,是李权的,不知你们可曾听过?”温先生没回答问川的问题,反而说起了闲话。
问川道:“李权李大掌柜?”
他提起这个名字,感到恍若隔世,语气唏嘘。喜雨与山询也一样,对视一眼,愣了下才想起曾经大名鼎鼎的李大掌柜。
“他现今如何了?”喜雨问道。
温先生道:“前些时日,有对婆媳到李权家中去闹,找他要人。说是毛刀疤被李权骗去江南道,将他害死了。毛刀疤贪财,又凶狠好斗。这对婆媳也是滚刀肉,李权不承认,要告官,这对婆媳哪怕他,一口指认他杀了人。进了衙门,李权承认给了毛刀疤银子,托他到外地去办件事。给了多少银子,去何地,办何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吧,毛刀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双方都有理,吵不出个结果。衙门哪管这些闲事,让他们私下去商议解决。毛刀疤的老娘开口要五百两银子,不给就吊死在李权的门前。”
薛老太爷去世了,薛懋与陶老夫人,田氏扶灵回了老宅庆州府,京城薛氏的宅子,大门紧闭。
换作以前,李权哪用上衙门,如今他没了依仗,在京城就是普通寻常的百姓,虽说有钱傍身,这钱到了衙门,似乎没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