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始终没把气温晒暖。
审讯室的铁栏杆之下的“坦白从宽”椅上,男人交代了他几个小时里所犯下的琳琳罪行。
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常年在外打工,辛苦赚钱养家,妻子在村里却很不安分守己,总有些流言传进他耳朵里。
他忍让至今,今日突然回家时敲门不应,自己却听到了家中似乎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于是破门而入砍杀了迎面而来的妻子,吓得孩子冲出门去。
正准备逃跑之时,恰好有人经过,慌张之下藏进冰箱里,又因为现场勘察一直有人在,竟然在里面躲了几个钟头。
梁煜衡冷着脸把笔录拍在他面前,看着男人往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红手印时,还是忍不住冷笑:“你以为把脏水泼给死者,给自己塑造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就能减轻几分罪责?我们四处走访,邻居全都反应你经常家暴死者。法医说死因是失血过多,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眼睁睁看着她断气,还要说自己是激情杀人?”
那人嘴唇蠕动两下,刚要开口,他从男人手中抽走笔录:“告诉你,现场勘察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她应该只是在家里看电视。”
梁煜衡天生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面相上自带了三分散漫,加上从小是个怕麻烦怕尴尬的性格,平日里不愿把气氛搞得太严肃,导致做徒弟的田渡也不怎么怕他。
然而不笑的时候,他身上某种大型雄性动物扑杀猎物前蓄势待发的气氛,分明只是前倾身体,那男人手背上寒毛竖立。
坐在一旁的刘永拉了梁煜衡一下,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痕检那边说,凶器上的的指纹和死者身上的伤痕都对上了。”
这位市局来得梁警官看起来年轻得过分,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他其实有点怕梁煜衡给嫌疑人一脚。
好在梁煜衡最终只是呼出一口气,把笔录递给刘永:“辛苦刘警官。”
他走出审讯室,才发现柳锋明一直抱臂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着他们方才的对话,见他走出来,目光仍落在屋内的男人身上。
梁煜衡头有点大:“你就不能坐下歇一会儿吗?”
柳锋明上半身挺得笔直,然而一眼就能看出全身的重心都落在右腿上。
夙夜在公,轻伤不下火线,真乃市局模范工作标兵。
梁煜衡想到这儿就觉得眼热,哪怕对方现如今正完整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依旧难以接受一个事实。
像柳锋明这样一个恨不得把我是光荣的正面人物刻在脸上的人,到底是哪个英明神武慧眼识人的天才领导,会想到要他去当卧底?
这件事从头到尾透着离奇,他想了多年,没想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当时要从警校里挑一个学生,有什么理由不选成绩同样优秀且看起来会逃学打架的他而挑中柳锋明呢。
柳锋明却只盯着屋里的男人,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跟梁煜衡讲话:“s市十五年之前出过一桩血案,男人吸毒致幻砍杀了父母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凶手落网后,顺藤摸瓜端掉了一个团伙。但是最上游的头目在抓捕中逃脱,至今一直在逃。”
x市和s市中间隔着小半个中国,梁煜衡先是疑惑他怎么忽然提起如此遥远的案子。然后立刻想到,s市正处边境,紧邻金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