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郝多钱快要走过去的时候, 明珠忽然放下了筷子, 扬声叫住了郝多钱。
郝多钱身体僵了下,几个女知青也诧异地停下脚步。
郝多钱转过身看向明珠,哪怕强作镇定,神情还是流露了些心虚、忐忑:“明珠, 怎么了?”
她一副怯生生的老实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明珠在欺负她, 引来不少视线各异的视线。
明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还是气势有些咄咄逼人地盯着郝多钱,道:“你就不打算说点儿什么?”
郝多钱端着餐盘的手指紧了紧, 神色慌乱又愧疚地看着明珠,道:“明珠, 对不起, 我差点掉进河里,没站稳才会撞到你,你别生气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珠笑了,似带着嘲讽看她:“不是故意的?”
郝多钱没想到明珠会这样不依不挠, 明明在火车上重逢时她很好糊弄的,她说什么她都信,跟傻子一样。
但就是这样的傻子却有那样富裕的家境,哪怕家里有个大哥,她也还是最受宠的,她包里那些吃的穿的是她连见都没见过的。
一开始和初中同学重逢的喜悦是有的,但很快就被憎恶的情绪淹没了。
她那么艰难地活着,从小就要干活儿,帮家里分担,但父母还是更喜欢弟弟,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她的份。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来到北大荒的名额,可以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可明珠却轻而易举地可以拥有她羡慕的一切,甚至来到北大荒对她来说还是吃苦受罪。
听着明珠和她分享那些价格不菲的食物,她心里就更厌恶她一分,有什么好炫耀的,她也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
但当明珠真的不再理她,也不再分给她任何东西时,她的厌恶情绪却还是与日俱增,尤其是在发现她在北大荒竟然也还有人照顾她时达到了顶峰。
她过得这样艰苦,凭什么明珠就能活得那样轻松肆意,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她?
她没有想过要明珠去死,只是想要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那样心里似乎就快意一些。
*
在看见郝多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扭曲神情时,明珠才反应过来明明她和原主毫无仇怨却如此恨她的缘故。
郝多钱在嫉妒。
原主对她越好,她心理就越是嫉妒原主凭什么拥有她所没有的一切。
说到底还是觉得原主好欺负。
明珠可不想在北大荒本来就很贫苦的劳务之下还要多加一项和人勾心斗角,累都要累死了,除了任务之外的事情她都不太想理会。
对付这种人就要狠狠教训她一次,让她知道怕了,也就不敢再生事。
可能是感觉到明珠眼神的变化,郝多钱心里有些不安,咬了咬唇,看起来更可怜卑微了:“明珠,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推你的,你能不能不要冤枉……”
话没说完,明珠就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桌上,郝多钱吓得叫出了声,手里的餐盘被打翻,“哐当”一声落了地,引来众人的视线。
有女知青怕她们打起来,想要上前,却见明珠忽然抓起了桌上的叉子,叉子发着寒光的锋芒令人却步。
郝多钱看着近在咫尺的尖锐叉子,这下是真的要被吓哭了,看起来可怜又狼狈:“明……明珠,你想做什么?”
明珠一字字地道:“我记得,你就是这只手推我的。”
话音落下时,她手里的叉子已经用力朝着郝多钱的掌心刺下去,毫不迟疑,又快又狠。
郝多钱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尖叫出声,心底的悔意几乎要将她淹没,怎么也没想过看起来单纯乖巧的明珠实际上脾气居然这么狠毒。
四周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安静。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郝多钱白着脸低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明珠刺下的叉子没有捅进她的掌心,而是刚好卡在了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但叉子插了很深的一部分在木桌里,这力道如果插在她的手上,她的这只手就真的废掉了。
她眼泪一颗颗地往外滚,脸色惨白,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明珠冷冷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记清楚了,再有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直到明珠转身走掉,郝多钱才似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座位上,身体还有些发抖。
太可怕了,什么单纯好欺负都是明珠装的吧?
*
明珠没了胃口,饭没吃完就出了食堂。
但刚走出食堂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明珠转过身,就看见梁淮朝她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盒。
明珠这才知道方才的那一幕肯定也被梁淮看见了,他好像很有正义感,还很爱护弱小,该不会也觉得郝多钱被她欺负了很可怜吧?
她可是为了救他才会去河边,要是还被他责备一通,那她可真的是大冤种了。
想着,明珠的语气有些不好:“你想说什么?”
梁淮走到她面前,看她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再生气,也还是要吃饭的吧?明天早上还要训练的。”
明珠看着他递到面前的饭盒,才意识到他居然还给她打了饭菜,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仿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做得过分吗?”
“我相信你不会冤枉她,而且……”梁淮低眸看她,仿佛安慰她似的夸了一句,“我觉得你方才吓唬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说着,他已经将饭盒塞进了她的手里。
没想到他居然还夸她,明珠抱着温热的饭盒有些懵,看着他。